第8章 逃出生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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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华又化开了一块生机结晶,奔跑中,他的日影越拉越长。离华在荒土上踏沙奔袭,长长的日影在前面摇摇晃晃,就像在追着日影跑。

那日影越拉越长,离华知道太阳离落山越来越近了,他没有想太多,他只管拼尽全力,与其纠结担忧,不如奋力一搏。

体内生机又渐渐消耗殆尽,时间紧迫,离华没有继续坚持,而是立刻使用生机结晶,省去自己倒地起身,恢复状态的过程。

现在对他来说时间更为重要。如果在夜晚迷失了方向,自己将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

此时无形根须吸收的速度已经到了很恐怖的程度,化开一块生机结晶,只能维持他奔跑四五分钟,虽然每多消耗一块,无形根须的吸收效率还会继续提升,但是增幅已经没有那么大,大概就是一块结晶能维持的时间减少一两秒。

他只能赌自己体内的结晶能够维持他走出这一百里。

在他谁也靠不了,只有自己。

夕阳已经垂在天边,离华的影子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他现在已经跑出了七十里。

还有三十余里,但白日已尽,接下来他面对的将是漫漫长夜。

离华追逐着那快要消失的日影,内心紧张的情绪已经难以遏制的生发了。

在夜间能辨明方向的方法他只能想到北极星。现在夜未深,无法观察到北极星,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维持之前的方向,尽量不要偏离,但是离华知道,仅仅凭借人的感官来判断方向迟早都会偏离的,每次偏离一点点,到最后,离华会在荒原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如果真的如此,那这个圈就是他的坟墓。

但他又不能停下脚步,等待夜深后北极星出现,每停下一秒,就要消耗几分生机,他的脚已经不敢再停下。

好在生机洗礼让他的神识能够在夜间视物,不至于被枯骨草苔绊倒。

离华跑出了七十五里,方向偏向了南方。向东还有大约三十里,如若按照现在的方向,他可能还要跑四五十里,如果继续偏离,他可能要跑六十多里,甚至绕回中心。

夜终于深了。

离华抬头看天,寻觅着北极星的踪迹。

月明星稀,天上只见明月,不见繁星。

他脚步顿了一顿,有些不甘心,似乎要在夜幕上盯出个北极星来。

无可奈何,离华只能继续跑,但他严格保持着与月影的角度,这样就算自己的方向偏离了一些,只要不是太多,仍是有机会跑出去的。

他体内的生机结晶已经所剩不多,还有三十多枚。

用一枚少一枚,离华又开始节制使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走在正确的方向上,不敢轻易消耗,他觉得自己就应该在能确定方向的时候大大方方使用,他一边艰难地跑着,一边反思。

他的心很乱,却又难以平静。

夜幕渐渐暗了,云雾遮蔽了明月,离华身边的月影也模糊不见。

离华彻底失去了方向。

他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似乎前方就是万丈悬崖。

但他停住的脚步又缓缓抬起,机械地向前迈了一步,向前走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迷失了方向的帆船,海上吹来的每一阵风都是逆风。

离华现在就像是迷失在深海中,不管哪个方向,都可能是错的,他犹豫不定,立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塑。

他的脚步可以停止,但生机的流失却不会停下来等他。

就在等待的这一点时间里,离华身上的生机又消耗殆尽了。

他的眼球充满血丝,整个人已经几近崩溃。

他有点想放弃了,或者静待北极星出现。

就像在逆境中,你希望有一个人向你伸出援手,为你指引方向。

在地宫中,东阳华年就是他的北极星。

在地宫中他很幸运的遇到了东阳华年,那时他没有奢望过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甚至没想过那里还会有人存在。

他现在还剩下十来枚生机结晶,困在这里必死。

“就让我自己来做北极星吧。”离华笑了,笑容藏在夜色中,他凭感觉找了一个方向,肆意的狂奔,追逐着前方的黑暗。

他不顾一切地狂奔,生机消耗殆尽就把结晶化开,继续狂奔,速度不减,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他不相信,他不甘心,他不放弃!

一枚枚的结晶被消耗,他却已经不在意了,只要能奔跑,就足够了。

在黑夜中,他奔跑着。

在狂风中,他奔跑着。

在荒土上,他奔跑着。

只剩下最后三枚生机结晶。

生机又被抽干,离华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

现在生机流失的速度已经到了极其恐怖的程度。

他向前爬着,突然觉得光线有点刺眼。

前方亮起了一点朦胧的微光,白茫茫的驱散了黑暗。

那是东方。

天色既明。

长夜难免黑凉,前行必有曙光。

离华化开一枚生机结晶,澎湃的生机再一次充盈了他的身体。

失去这枚生机结晶,离华的灵识就无法直接视物了。

他站起身来,在蒙蒙晨光中看到了远处静静挺立着的树木,看见林间早早离巢觅食的飞鸟,听见了飞鸟清脆的啼叫。

离华激动地向前跑去,张开双臂,感受着风吹拂在身上。

那无形根须到了覆盖范围的极限,吸取生机的速度断层式下跌,眼前就是生的世界,离华肆意地向前奔跑着,离生越来越近,离死越来越远。

无形根须无以为继,想要从他眉心缩回,但却被离华的眉心死死卡住,离华继续向前跑着,那根须被越拉越紧,最后直接断裂,留了一小段在他体内,挣扎出来的根须转而去拉扯他的身体,它已经无法再攫取离华的生机,但最后也要阻一阻他的脚步,用以报复离华,它很记仇。

但这些再也无法阻挠他向前了。

离华一脚踏在青翠的草地上,阻挠自己向前的力量一下子消失,离华已经完全踏入了生的世界。

身前草木青葱,虫鸣鸟啼。

身后荒凉灰黑,毫无生机。

他重重倒在地上,抚摸着翠绿的草皮,草根尖尖,有些扎手,他贪婪的抚摸着,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但还不满意,抓了一把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又酸又涩。

离华尝到了生的味道。

……

地宫中。

一个衣袍略旧的中年人站在石壁旁,他面容俊朗,一只眼睛被一瓣诡异的肉瘤包裹住,诡异而又迷人,他看着湖中洲上的那朵花迟迟不能凝聚完残缺的那一瓣,虽然也恢复了绝大部分,但就是缺了一点,就像被咬了一口,而且也没有重新凝聚出金色纹路。

直到那朵花最后疯狂地颤动起来,将光线扭曲得折射向各处,就像经过了一块三棱镜。

那中年人笑了笑,“好小子。”

……

离华起身,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荒土,远远眺望着,向着荒土深处深深一拜。

他走向林间,现在天色还很早,他看不到什么人,也辨认不出这里到底是哪里。只是继续向东走,不为什么,下意识间他就往东边去了。

太阳渐渐升高,离华看着朝阳拂晓,远处林见升起一道黑烟。离华朝那边走去,距离虽然比较远,但是这点消耗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不用说他体内还有两枚生机结晶。

走到近处,离华发现了黑烟的来源了。

那是一个烧炭的老人,独自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烧炭,动作熟练而专注,一手拿着木棍翻动,一手添着木柴,火光在他的脸庞上映出一抹橙红。老人的脸颊被熏黑,有着长年累月与火炭打交道的痕迹。

老人穿着一件破旧的布衣,衣角已经磨破,露出了里面修补过的补丁。他的腰身略微佝偻,眼神却很坚定,格外有神。

离华走近,故意发出较重的脚步声,让老人能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他穿着的还是那件烛黄色的长衫,宋子宣的外表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样貌清秀,带着些书卷气,若是干净些还是比较斯文体面的。

但离华遭遇诸多,满身的泥土不说,身上还有血迹,狼狈不堪,他那里,让人觉得有一种狼狈的斯文,风尘仆仆。

随着离华的靠近,老人已经发现附近有人,手中的烧火棍烧的通红,被他攥在手心,他目光在四周搜索着,离华已经停住了脚步,那老人看来,只见薄薄的晨辉下,树荫中站着一个人影,那人身穿暗黄色的长衫,面无表情,衣衫上染着些血污,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那老人锐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热情的招呼起来,“公子,要买炭吗?”

离华却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老人过于热情了,虽然奇怪,但还是接着他的客套话,也热情的说道,“不用了,我是想问一问路。”

“哦,公子是要去何处啊?”那老者随意问道。

“我从外地来,路上遭了劫匪,前辈可否领我入城?”离华拱手道。

“我炭也快烧好了,你等等,到时我们一起回去。”那老人顿了一下,“你是来参加松柏书院的会选的吧?”

“嗯,是。”离华压根不知道什么松柏书院,只觉得这也许类似于进京赶考,他觉得这正好可以用来作为自己的掩护,少吸引些注意。

“这世道,一年比一年不太平了啊。”老人叹了口气。

“你是哪里人士?”老人随意问道。

离华脑子急转,觉得随便编个地名也容易露馅就用宋子宣原本居住的地名来回答了,“小生家住汴梁河畔。”

“汴州啊,是个好地方,没有青州这样冷。”

老人一边烧着碳,一边和离华闲聊,心不在焉。

说着说着,老人的炭也烧好了,老人把烧好的炭都放进竹筐里,满满一筐,离华随意问道,“老人家,这一筐炭能卖多少钱啊?”

“百来文钱吧,今年冬天冻些,说不定能卖个两百文。”老人不甚在意,收拾好炭,“我去洗把脸。”

老人脸庞和双手都被炭火熏的发黑,离华也跟了过去,两人一阵捣鼓,河水黑了一大片。

看着老人佝偻着背,离华主动帮老人把那满满一筐炭背了,与之前的经历相比,这对离华来说不算什么。

老人却有些吃惊,“公子看起来瘦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一路上离华没有喘一口气,老人也不再言语。

老人领着离华一路到了城门口,到了城门口后,老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看了看高悬着的太阳,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城门。他转而面向离华,突兀的说道,“公子,其实你已经死了吧。”

离华耳边就像响起了一声惊雷,炸得他心神失守,一动不动,他的确已经死了,准确的说这躯体原来的主人宋子宣已经死了。

离华回过神来心中慌乱,不知如何应对,老人看着离华发了好一会儿愣,离华只能急忙否定,“老人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哦,没事,我以前打仗的时候,有个战友被乱箭杀死,成了鬼,可他却不知道,跟着我们回了军营,看起来跟活人没什么区别,可他干起活来却一点鼻息都没有,也没有影子,被将军一语道破,他也就醒悟过来,投胎去了。”老人压低了声音,“将军说,天黑了,鬼是要起夜来吃人的!”

离华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些难为情,却只能笑着辩解,“老人家,我不是鬼,你看我有影子呢。”离华手指着地上的日影。

老人看他头脑清醒,甚至还能为自己辩解,在心中想到,“点破了之后还觉得自己是人,应该是人了。”

他连忙赔了个笑脸,“莫怪啊,小兄弟,让你见笑了。”

离华哪里敢怪,他可经不起查啊,“没事,老人家谨慎些也是好的。”

到了城门口,两个守卫拦住通道,身着盔甲,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干什么的?”守卫开口道。

“烧炭的。”老人回答道。

“那他是干什么来的。”守卫指向离华。

“就是个穷书生,来松柏书院参加会选的。”老人开口,“路上还遭了劫匪,这一路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守卫看着他那穷酸样,知道挤不出什么油水了,一脸嫌弃,“你这炭有满满一筐吧。按照律法是要抽取一成的,你这一筐估摸着能卖个五百多文,你就交个五十文好了。”

“大人,您看清楚,这有一筐吗?”老人头头往两个守卫手里塞了十文钱。

“哎呀,看错了,这里只有半筐,就收就你二十文好了。”

老人连忙道谢,又给了二十文钱,两人急忙进城去了。

离华还未进城,就感受到这里这高耸城墙之下,埋藏着的腐臭和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