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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讨厌葬礼,尤其讨厌这场葬礼。
葬礼办得很马虎,十分钟的庄严,没人听的悼词。
当最后一捧土落在灵柩上时,所有人都像受惊的鸽子一样四散开来,只剩下陈深一人,闻着潮湿的泥土味。
他坐在教堂外冰冷的长凳上,指间夹着一支烟。
吐出一缕烟,烟雾卷曲着缓缓升空。
看着慢慢消散的烟雾,父亲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的心很空,空到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知孤身一人活着有何意义。
就在香烟即将燃烧殆尽时,一个圆形魔法阵突然出现,上面有数千个互锁符号,旋转的同时,闪烁着光芒。
当它接触地面时,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包围整座教堂。
陈深愣了一下,呆住。
“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来,反复环顾四周。
魔法阵当即爆炸,冲起一道光柱,将他吞没在光芒之中。
他来不及思考,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一瞬间,眼前都是令人目眩头晕的白色。
陈深抬起胳膊遮住了脸……
下一刻,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世界从未如此暗过。
他的心猛然下沉,身体随之反转,脸朝下坠入了虚空。
……
夜幕,下着雨。
陈深趴在一条臭水沟旁,雨帘从屋檐落下,打在他身上。
“啊,痛,好痛!”
陈深头痛欲裂,流着鼻血,浑身骨头隐隐作痛,像是刚被人单方面殴打过。
他努力撑着地面爬起,靠着后面的墙坐下,避开雨水的同时,伸手摸了摸口袋,想要抽支烟冷静一下。
没有口袋,更没有烟。
看着破烂不堪的衣服,骨瘦如柴的身体,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我烟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死了吗?”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当他意识到身体的主人名叫泽维尔时,顿时烦躁不安。
泽维尔因偷了一袋面包,被面包店老板西奥多·洛克哈特追赶至此。
在逃跑的途中,不慎从屋顶摔下,死在了这条臭水沟旁。
西奥多见他没了呼吸,只得仓惶离去。
“这里还是伦敦吗?”
“我这是穿越了?”
陈深揉了揉太阳穴,无数复杂的信息不断涌入脑海。
这是一座名叫伊萨卡维亚的城市,建立在格拉西奥萨岛的中心,位于火山边缘。
城市分为内城和外城,以及周边数不胜数的城镇和村庄。
整座城市被高达三十米的石墙包围,以抵御外面的怪物。
陈深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这里显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但依赖泽维尔的记忆,他很快理解了这一切。
格拉西奥萨,意味着这是一座充满恩典与美好的岛屿。
它和其他岛屿一样,飘浮在迷雾中。
每一座岛屿都有一条特定的轨道,就像地球与其他星球一样。
此刻的格拉西奥萨岛上空,飘浮着两座岛屿,一座是诺瓦蒙特岛,另一座是阿奎莱亚岛。
诺瓦蒙特岛是一座巨大的山岛,每当它飘过来时,便能将天空遮住,使得下面的岛屿落入黑夜,时长十二小时。
阿奎莱亚岛则是一座蓝色的水岛,呈圆形喷泉状,比诺瓦蒙特岛小上数十倍。
当它飘过时,能为下方的岛屿带来四个小时的雨水。
在人们心中,这是一座非常美丽的岛屿,因为它能带来纯净的水源。
除了这两座岛以外,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岛屿从上空飘过。
至于脚下的岛,必须在边缘才能瞧见。
“这穿越也太悲催了。”
陈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本是一名拳击手,如此羸弱的身体,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这时,一个女人冒雨朝他走来,鞋子上裹满了稀泥。
在这片贫困的外城区域,到处是破旧的窝棚,每逢下雨天,几乎没有一条街道是干净的。
女人停在不远处,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眯着眼看向他。
“泽维尔,是你吗?”
在泽维尔的记忆影响下,陈深莫名觉得她的声音很耳熟。
“伊洛蒂,是我!”
两年半前,泽维尔险些在寒夜饿死街头,是这个女人收留了他,才免于横尸街头。
他不是唯一被收留的人,在那个小小窝棚里,还有十几个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孩子。
泽维尔已经十七岁了,是所有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但因营养不良,身体却像是十四五岁,又瘦又矮。
“但愿以后还能长高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伊洛蒂走上来,蹲在他跟前,“我和马克找你半天了。”
陈深用袖子擦去鼻血,看着她那张朦胧的脸。
“我记不得了。”
伊洛蒂这才发现他受了伤,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又‘光顾’西奥多的面包店了?”
“好像是的。”
“好像?”伊洛蒂又气又愁,“警告你多少次了,不要反复从同一个人那里偷东西,风险很大,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的请求。”
半个月前,泽维尔告诉她,以后要像她和马克一样,养活那些孩子,不曾想竟把命交代在了这儿。
像他们这样的人,养活自己本就是一件难事,更不用说还要照顾十几个孩子。
一个外城的孩子要想活命,最好的方法就是偷窃。
他并不喜欢偷窃,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并不有趣,也不是什么令人兴奋的冒险。
但他别无选择,保不齐有一天,某个孩子就会饿死在那暗无天日的阴沟里。
在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眼中,宏伟的内城并不令人着迷。
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更无法获得工作的机会,每个人的生活都已溃烂。
运气好的,或许能得到别人的怜悯,否则只能遭受饥饿和寒冷的侵袭。
“我以后会小心的。”
“饿了吧?”
陈深点了点头。
伊洛蒂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小块面包,放进他嘴里。
陈深咬着面包,撑着墙面站起身。
伊洛蒂伸手去扶,陈深摇头示意不用。
“还能走吗?”
陈深笑道:“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雨,停了。
伊洛蒂抬头看天,阿奎莱亚岛已经飘了过去。
“没事的话,你先去找马克,我今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不该问的别问,去吧!”
在泽维尔的记忆里,很多事都不公平,伊洛蒂拥有异于常人的天赋,绝对是一个天生的盗贼。
内城的人称她为“晶球盗贼”,毫不夸张地说,当别人啃完一块面包时,她已经盗走了一颗晶球。
她并非一般小偷,贵族们的藏宝之地,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每次得手之后,总能安然回到窝棚。
因此,她也成为了孩子们最为尊敬的人。
没有她,孩子们只能忍受饥饿所带来的痛苦。
泽维尔对她满怀敬意,但她的每次行动,都离不开一个强大的帮手,马克·吕特。
陈深站起来走了几步,伊洛蒂见他确实没有大碍,嘱咐一番之后,翻墙而去。
“马克,他会在哪呢?”
他立马想到了一个地方。
依马克的脾性,恐怕已经顾不上寻找泽维尔,早在内城的鳄鱼街做起了骗人的生意。
“既来之,则安之!”
陈深无奈,接受了穿越的现实,前世在英国时便孤身一人,活在哪里都一样,倒也没有太多牵挂。
“从今以后,就叫泽维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