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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武极看向秦昊，兴趣大增。
“我大夏疆域千万里，人众何止亿兆，黄册之下，竟然还有涂名隐姓之人？”
章武极像是自语，但显然是在问询刘必定。
县丞，有户籍管理之责。
刘必定拱手道：“确实稀奇，秦乃大姓，豪强之辈众多，世家也有几处，这秦昊，有姓有名，那死去的黔首貘，应该是没有这个能力为其杜撰。”
秦昊竖起耳朵听着，他对这个新世界还不太了解，虽然下一秒可能就被砍了，但不妨碍他想死得明白点。
“难道，我出身不凡，是世家大族遗落民间的世子，或是豪强之家的少爷？”
关押地牢期间，秦昊还是从几个年长的黔首那里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情况。
大夏幅员辽阔，有名有姓的，万载拼搏下，占一县之城为豪强，划一府之地论世家。
个人身份的重要性，更是难以想象。
国人之上，士卿俱风流；
国人之下，黔首如马牛。
国人才是这个大夏子民；
黔首，多为无姓之人，贱名也无非用些草木野兽、泥石土器来冠称。
此刻，秦昊满怀期待。
“国人之上，百代可循，这是黄册的能力！且姓名来源于血脉，贯穿古今，这秦昊能录其上，那就是真实存在的！”
章武极点头，凝视秦昊道：“但父母不详，意味着黄册之上从未记录过他所属家族的百代传承，难道是……祖上出过叛徒？”
秦昊嘴角微颤，什么情况，叛徒？
“有这种可能！”
刘必定故做沉思道：“大夏黄册不可循迹之人，有三类人！”
“哪三类？”
秦昊不由脱口而出，刘必定双目怒视，显然对秦昊的插嘴表示不满。
章武极倒是不在乎这些。
他出身世家，上任县令应调参战，回来后熬了两年，就重伤不治。一年前，他突降此地，对于基本的吏治民生或科目细节，还需要刘必定这样的经年老吏介绍。
“说说！”
章武极示意下，刘必定坦言道：“黄册乃我大夏子民管理之谶纬神卷，包罗万象；凡我大夏子民，俱名录其中，百代可寻，甚至可追溯百世轮回！”
“说重点！”
这些章武极耳熟能详，摆手示意刘必定继续。
秦昊表面安静，内心却惊悚万分，追溯百世轮回，恐怖如斯的大数据？
“不知道，我这魂穿身份会不会泄露？”
秦昊感觉一个砍头可能只是个开始，他最终的归宿可能是若干个标本。
“黄册洞观古史，冒籍是不能的，所以这秦昊的黔首身份应该是真实的。”
“属下初步认为他应该属于这三类：大罪革除、外族血统、出世之人。”
“不过……”
刘必定审视秦昊，谨言道：“出世之人，乃门派中人，不入大夏黄册，这小子体弱且无武学根基，这种可能性，不大！”
“外族血统，需要身怀【弥天宝器】，才有可能潜入我大夏疆域，这种可能，也不大。”
“大罪革除，这个属下就不确定了，不过根据大夏通报，近三十年内，没有秦姓及衍生氏族有定大罪的通告；”
“所以……”
“所以，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没意思！”
章武极猎奇心消退，打断刘必定；抬头远望，见十日临空，空气开始燥热，不由心烦，干脆起身。
“吉时已到！”
章武极从座椅上腾起，从胸口处掏出一本金灿灿的本子和散发着不知名金属质感的毛笔，左右持握。
“砍！”
刘必定扬手挥下，上百刀斧手运气挥刀，头颅飞起，瘫倒的尸体中血液纷纷离体。
“恭承祖惠兮，有章氏武极祭拜，叩求苍天夏祖，赐授神谶！……”
章武极大笔一挥，笔锋开合间有神韵浮现，谷场中离体的血液仿佛受到招引，汇聚翻滚，片刻间化作一方虚幻的赤色墨砚，墨砚凹处盛着几滴散发白光的浓稠血墨。
章武极将笔尖蘸得血墨，于金本之上挥写，竟如篆刻般发出金石撞击声；
章武极的额头大汗淋漓，表情十分狰狞，更显吃力。
眼看血墨将耗尽，章武极运笔加快，几个呼吸间，已将寥寥数言篆刻完毕。待检查无误，方才将金本合上。
刹那，金本遍体发出强烈蓝光，蓝光之中有绿光点翠。
“准二阶的祭本，应该能侥幸拜授一枚下品神谶了吧？”
“哼，不过一豪强出身的庶子，启蒙就用到下品神谶，也算不错了！”
章武极对谷场上形同干尸的黔首尸体毫不理睬，手持祭本，径直朝石碑走去！
“咦？”
看着秦昊依旧跪在那里，章武极有些惊讶道：“你的头……还在？”
秦昊膝盖打颤，几乎要瘫在地上，刚才千颅飞起，血溅长空的景象过于壮观，他心肝俱裂，精神都恍惚了。
耳边传来章武极的话语，要不是实在没有力气，他肯定要骂出声来。
秦昊没被砍头，章武极刚好要追责，但转念一想：
“反正仪式过半，祭本已成，大概率拜求苍天授谶能成，加不加一颗头颅也无妨。”
“且将这个……秦什么，拖到一旁！”
刘必定等候已久，闻言立刻上前，招呼甲兵将秦昊抄起，扔到谷场尸堆中。
置身尸骸之上，秦昊眼泪都快挤出来了，一半是摔疼的，一半是吓的；
“这什么鬼地方，为了什么神谶，将人如猪狗般肆意杀戮？”
上一世的价值观，让秦昊目睹此景难以接受，他的眼角泪流不止，张口却只能发出啊啊的悲愤。
“你今天很不一样！”
刘必定突然出现在秦昊身侧。
秦昊微怔，猩红的双目瞪着刘必定，徒劳的张嘴。
“那些人牲跟你没关系，用不着这样！”
“记住，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保你！”
“记住，不要再引起章县令注意，待此间事了，我会寻你！”
“期间，你试着……能否回忆起什么？”
刘必定说完，缓缓离去，朝石碑走去。
两名甲兵悄悄将秦昊拖回地牢之中。
外面的仪式，依旧进行。
秦昊恐慌之余，想起刘必定的叮嘱，沉思起来。
“难道……我的身份不是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