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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莱恩教会钟楼的钟声传到福利院之前，简就醒了过来，下楼简单的抄水洗了脸漱口，他看着远处山头上刚刚露头的太阳，“今天也是很好的一天。”
水池里的水没有多少了，得叫上凯伊去拎水。
他还没上楼，凯伊就打着哈欠推开门，看见楼下的简，他挥手打了招呼，“早啊，简。”
“早，我先拿着木桶去河边，你快点过来。”
“好。”
从福利院到莱恩河边距离不远，但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为生活奔劳的人。
和他一样拎着水桶往河边走的，挑着粪水往城外农田走的，背着报纸往贵族区走的，陪伴他们的只有临近深秋越来越冷的风和快变成白霜的露水。
“此时，那些贵族老爷一定还在睡觉吧。”
身后传来凯伊的声音。
简把水桶递给他，“这可说不准，不定他们起的比你还早呢。”
凯伊表示不可能，他坚持那些贵族都是好吃懒做的想法，简则反对。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拎水，来来回回，在卖报人拎着空了的包回来前灌满了水池。
早上有一节院长的历史课，学生只有他们三个大孩子，年龄小的孩子们在木木的带领下识字和学算数。
“莱恩有着悠久的历史，它不像王国境内其他的领地，由国王赏赐给各位贵族世袭统治，莱恩的统治者，是历代的狮子公爵。”
“说到这你们就要明白，在普琳达王国，狮子公爵这个爵位是具有特殊意义的，本代狮子公爵是当今国王普琳达九世的嫡长子，而上一代狮子公爵就是如今的国王。”
讲台上，伦贝雅讲着莱恩的历史，她拿着手里的书，背后的金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这项特殊的封爵与传承制度确保了历代统治者的正确性，同时其治理能力也因莱恩而为那些大臣们所认可，有效避免了王国内乱的发生。”
“当然，不是每代狮子公爵的治理能力都出众，像是四十年前被废的狮子公爵，就是因为莱恩爆发饥荒和剧烈的阶级冲突而被当时的国王摘掉爵位送进大牢。”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普琳达是一个宗政一体的国家，历代储君继位都需要在教会的女神大教堂下进行，同时，其必须有在教会学校求学的经历，而王国最大的教会学校，就在莱恩。”
临近下课，伦贝雅在课堂上进行了提问，“现在有个思考，历代国王对如此重要的莱恩所附加的约束是什么？”
“凯伊，你来回答。”
“...应该是减少军队吧？”
“很好的回答，还有人有不同的意见吗？”
席拉举起手，“抽调资源。”
伦贝雅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历代国王，对莱恩的约束就是军队建制缩减和资源的抽调，特别是人才资源。”
“莱恩地处王国腹地，军队的用途只有治安一项，因此莱恩是王国境内允许驻军最少的城市，此外，除了为在此世袭的路斯坦家族、尤斯崔利安家族效力或是留在学校教学，从教会学校毕业的学生几乎都流向了王都其他城市。”
“下课休息。”伦贝雅说完这句话就出了教室。
凯伊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简和席拉走出教室到外面透气，旁边的教室里，木木还在带着孩子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人与人的差距真是可怕。”
席拉的这句话是在说简用两个月就认会了字，学会了通用语。
“人总会成长的，等他们长大了学习能力也会提高。”
在席拉开口前，他继续说道，“不过哪怕他们长大了也不一定能像我一样在两个月内学会，因为他们没我这么好使的脑子。”
席拉想冷眼撇过去，又想到这是简的坏心眼而止住。
一连串的心理活动在她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她只是说道，“真是无聊。”
“我昨晚想了一下，要是我以后真能成为魔法使，就请你担任我的魔法助理吧。”
席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为什么？”
“除了找到回家的路，我也不知道要自己还想要做些什么。”
“需要一个少女摒弃自己的情感才能做到的事，感觉和魔法有关，我想你找我做魔法助理也是因为这个吧？”
“...嗯。”
“那作为你的朋友，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他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席拉看着简在那说“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的”。
他确实和给她留下的印象一样，单纯又直白，还多了一点‘坏心眼’，不过，有人愿意支持她，帮她，这种只在家里感受过的暖意让她怀念。
“真的吗？”席拉低着头。
简想起了守在他身边哭的卡莉耶，“真的。”
“说不定会很危险。”
“不是我自夸，我从没怕过疼痛，不怕疼的我从不惧怕危险。”
席拉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恢复了平静，“谁和你是朋友。”
“难道不是吗？”
席拉没回答，只是说，“回去了。”
俩人正准备回教室，伦贝雅的声音从院长室里传了出来，“简，席拉，过来。”
简回身朝她招手，“院长，有事吗？”
“过来搬东西。”
整理好心情，两人走到院长室门口，可以看到，房间里堆着几堆东西。
“院长，这些衣服和书是？”
“捐赠。”
“捐赠？”简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他仅有的两套衣服是院长给他买的，普通的布衣。
席拉问了一句，“是那个每年都会来的贵族先生吗？”
伦贝雅拍拍堆着的书，“对，图特·尤斯崔利安先生，不只是衣物，这次还有些新书送过来，再过几天他会亲自来看看你们。”
在院长的指挥下，两人抱着衣服依次分发到孩子们手上。
衣服发完，席拉和简一人一摞书，抬着往藏书馆走。
“我看你还得了一条裙子。”
“每年都这样，每人两套衣服，女孩子额外有一条裙子。”
简想起早上拎水时对贵族颇有成见的凯伊，“不知道凯伊有什么看法？”
看席拉不解，他提了一下早上的事。
“凯伊来到福利院就是因为贵族...你觉得一两件衣服能让他改变什么？”毕竟涉及到他人隐私，席拉没细说。
“那过几天那个贵族先生过来怎么办？”
“眼不见心不烦，他大概和之前一样会在房间里呆上一天。”
走到藏书室，两人把新书往书架上摆。
“又有新书看了，我还挺喜欢这种类型的。”简拿起一本文学小说。
“是吗？”
“我以前在村子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着的时候也没法剧烈活动，到了这里，身体变好了，能跑能跳的时候又觉得书里的东西更吸引我。”
“说说看。”
“我喜欢书里那些不同的人物，把他们设想成我，我就能体会里面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和我那简单到几句话能说完的人生相比，书里的情节实在精彩。”
席拉把自己的书放好，偏过头看着他，“只是看书没办法做到真正共情。”
“你体会到的，是写书人想让你看见的，你真正的想法只有自己去经历了才知道。”
“同样是争吵，书上是据理力争，换我来二话不说就给那人一拳，省得他在那胡搅蛮缠！”
看她面无表情的挥出一拳，简笑了起来，“我明白的，纸上写出来的，并不完全，人的心思繁杂如发丝，真能简单理清楚就好了吗，只是，毕竟是从没经历过的事物，哪怕不真实我也想体会体会。”
“想看和书上不一样的东西？下个休息日，和我去守一次门怎么样？”
“好。”
“能带我一个吗~”
简和席拉转过身，伦贝雅站在藏书室门口，她说的话很温柔，但脸上的表情却不能让人高兴起来。
“院、院长。”
“让你俩放个书，能在这聊这么开心，下节课还上不上了！”
“对不起，我们现在就回去。”
伦贝雅站着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成熟吗。”
教室里睡醒的凯伊，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一个人也不在？难道今天是休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