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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收劳动的第二天稍显轻松，只需要将麦穗打下再收拢至袋中，最辛苦的活，也不过是将沉甸甸的粮食袋子搬回家里。
随着夜幕降临，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分期待，因为从明天早上起床开始，为期三天的收获祭就要开始了。
打掉麦穗的麦垛，是绝佳的篝火构件，被一车一车运往城镇中心。
街道两侧，五花八门的商铺面前也挂出了彩带。
空气里充满着节日的气息，不说那些富足的居民，就连街边的流浪汉都会拍手吆喝着给人送上几句祝福。
福利院的孩子们获得了三天的休息日，而带孩子的人，自然就是几位家长和哥哥姐姐。
“凯伊，你也是大孩子，快成年的人了，不要太任性哦。”
去年还能自由活动的凯伊，今年也成为了担起责任的哥哥，照看着兴奋的小孩子，不让他们乱跑。
“难道我们过节的内容就是看孩子？”
看着惊呆了的简，席拉解释了一句，“白天需要注意别让他们乱跑，到了晚上我们就可以活动了。”
“那小孩子呢？”
“晚上院长是不会允许他们出门的，太容易走丢了。”
看他皱眉思索的样子，席拉又补充道，“这几天是城内巡逻最严的时候，我们这位莱恩城主也怕出事，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给卫兵下令戒严，制止可能的争吵斗殴。”
“那就没问题了，我还期待着和你去集会上逛逛呢。”
“只是去街上散步而已，有什么好期待的。”
简看着席拉的脸，这张漂亮的脸一如既往地清冷，说出的话也没什么让人感兴趣的地方，但他想，她笑起来的样子，肯定比昨天的晚霞还要美。
“如果身上的责任越大。”
席拉盯着跑过来跑过去的小孩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么能推卸的责任是不是就越大。”
看着愣住的席拉，简继续搜刮看过的笑话，“小蚯蚓问他的妈妈：妈妈，爸爸去哪了？”
“蚯蚓妈妈说：爸爸和人出去了，现在在钓鱼呢。”
“...”
“占卜大师对着水晶球掐指一算，自己还有九根手指，再次掐指一算。”
“只有八根了。”
“...”
“我把头发..”
被简的笑话冷到，席拉深吸一口气，“再多说一句话那今晚你就一个人去吧。”
简闭上了嘴巴，示意自己不会再说话了。
天空苍蓝如洗，凉爽的微风慢慢吹着，时不时冲上高空的小鸟，巡视一番后俯冲到地面啄食。
明明很舒适的环境，但身边安静下来后，好像也就那样。
她扭头看着安静下来的简，他隽秀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或温和，或犯傻，刚来时的一头金绿色短发现在已经能触及到肩膀。
“你和我说过。”
“…”
“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的时候，你该做些什么。”
看着席拉，简反应了片刻，随即抬头清了清嗓子。
“在雨中，在雾茫茫的雨中
绿叶跌落，白花拈起
一树的玉兰如白绸，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
每片兰，都像你”
一口气念完，简像演奏大获成功的音乐家一样右手抚胸，弯腰鞠躬。
他的听众点了点头，对他表示了认可，“勉强合格，我同意你继续开口和我说话了。”
“能让您满意那再好不过。”
心里回想了一遍刚才的诗，席拉看向有些拥挤的街道，“其实每年的收获祭我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是吗？”
“城中心的篝火会持续三个晚上，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跳舞唱歌，街边有各式的小吃摊和游玩项目，我在街上走着，路过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简想象席拉走在街上的样子，她一定和周围的吵闹格格不入，依旧摆着块冰山脸，“但依你的性子根本不会在意那些吧。”
“不要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是是是。”
没在意他有些敷衍的语气，席拉继续开口，“收获祭过亦或是不过，对我都没什么影响，开心高兴和我也沾不上边。”
“但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心里竟然也有了一点点期待。”
她低下头，“我很恐慌，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简很想说些什么，但意识到到她内心的纠结后，只能作罢。
她想收起自己的情绪，自己却总在撩拨她，想看到她的笑容，想看到她冰冷面孔的另一面，这是否有些太过自私了...
注意到有小孩子举着脏手跑过来寻求帮助，席拉弯腰拿出手巾。
“抱歉，突然说了些无聊的话。”
“没，没事。”
...
“简，你还不出门吗？”
“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看着凯伊走出房间，简在床上坐了一会，又走到房间外面透气。
天已经黑了下来，楼下的房间里不时传出孩子们的笑声。
扒着木栏杆，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上灯火通明，院长室里也还亮着光，简看了看旁边席拉的房间，下楼往院长室走去。
‘叩’‘叩’
“院长，你在吗？”
“简？”
“院长，我有点问题想问你，现在方便吗。”
“进来吧。”
门打开，院长正坐在椅子上，她面前的桌子上点着蜡烛，旁边还有两张纸。
“晚上好，院长。”
“晚上好，简，有什么事吗？”
“这个，我想问问院长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和情感有关的魔法？”
“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话题，为什么会想问这个？”
看他有些纠结，伦贝雅说，“是和席拉有关的吧。”
“是...”
“想想就是，你平时和她关系那么好，她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怎么，想给她下‘痴情咒’？”
虽然不知道‘痴情咒’是什么东西，但简能听出来院长是在取笑他，“当然不是！我...她...算了，就当我没问过吧。”
简不愿意提及他人的隐私，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找办法，向院长告扰后，他准备转身离开。
“麻烦的小子。”伦贝雅小声说了一句后，叫住了简。
“我了解的魔法不算多，但是关于情感、情绪这一类的还是略有耳闻。”
简回过身，认真地听着。
“涉及到这些东西的魔法几乎都是禁止研究事项，早几百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如果你想了解学习相关的魔法，那大概率会被抓到监狱里关着。”
“现在也没听说过有哪个地区爆发出相关的恶性事件，所以我猜，你应该是找错方向了。”
“那还有什么东西和这些有关？”
伦贝雅眯起眼睛身体前倾，桌上的烛光摇曳出渗人的氛围，“你确定要听吗？这个东西不像那些探寻禁忌的魔法，想去了解会被扣押或处死，这东西的本质就是禁忌哟。”
简咽了咽口水，“我、我能听吗。”
伦贝雅看他畏缩的样子，笑着点点头，“虽然现在没什么人提，但是恶魔这种东西可是从人类诞生起就存在的物种。”
“恶魔？”简跟着念了一遍，恶和魔拆开单独一个就让人抗拒，以这两个字凑在一起作为名字的...
“恶魔，以人类的情感为食，若是以此为祭品向其许愿，它能满足人类大部分的愿望。”
简皱起眉头，“那为什么会说它是禁忌？”
“它实现愿望的方式并非心甘情愿和等价交换。”
“人的情感总是两面性，我们喜欢追求正向积极的情感，而恶魔则喜欢负面消极的情感。”
“它会用语言来诱惑，用诡计来欺骗，将人的喜化为恶，爱化为恨，最后挑动人们许下已被扭曲的愿望。”
“而它则以实现愿望的形式抽走情感进食。”
简捏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简。”
“院长？”
“除了那些在历史上留名的英豪，没多少人能在见到恶魔后还保有理智，最后能归来的更是只有一个。”
“谁？”
“大英豪基梅茨诺。”
“关于恶魔的清剿也不是没有过，但成功的只有一次，不过也多亏了基梅茨诺那一次成功的清剿，现在基本见不到恶魔在人世露面了。”
伦贝雅竖起右手食指，打断简的开口。
“你认真又努力，注定不是普通人，但千万不要自大。”
“是。”
“好了，没事就出去吧，记住，在外面绝·对·禁·止提起恶魔两个字。”
“是！”
看着简关上门离开，伦贝雅举起手挥了挥，包裹着墙壁、地面、天花板的绿色结界慢慢淡去。
简走出院长室，虽然和之前相比情况好像没什么变化，但知情与否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看向席拉的房间，这个总是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的女孩子，她的过去一定发生过什么，既然说过要帮她解决，那就要认真对待。
他走上楼，敲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席拉。”
“你在吗？”
敲了两三遍门，还是没有得到回应，简开始自顾自地对着房间里面说起了话。
“我知道你在里面一个人。”
“或许你现在还恐慌着，但我还是要说出来。”
“我想和你逛集会，想看你穿上裙子后的漂亮样子。”
“哪怕你一句话不说，哪怕你什么也不做，我也想和你走上大街，就这么散步也好。”
房间里始终没有声音传出来，简有些气馁，不过他不打算放弃。
“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可是拥有两个月学一门语言的好使脑子的人，如果我下决心要帮助你解决问题，你知道有多恐怖吗！”
“我...”
“你还要一个人在那啰嗦多久，楼下睡着的小孩子都要被你吵醒了。”
简吓了一跳，转身就看见席拉依旧清冷的面容，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不起波澜地看着他，。
“我，我没听见你出门的声音，以为你还在房间里面，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在你进院长室以后。”
“那我不是对着...”简尴尬得想翻过栏杆从三楼跳下去。
“没错，你就是一个人对着空房间说了半天。”
“呃啊！别说了，再说我要从这跳下去了。”
“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
她身上穿着那条新裙子，本就纤细的腰肢被裙腰衬得更加苗条，往下是半躲在裙摆里的小腿，往上能看见胸口小有规模，那张清丽的脸就这么正对着他，一头柔顺的黑发没能遮住她的双眼，借着街上的光简甚至能在那漆黑又明亮的眼珠里看见自己。
简由衷的开口，“很漂亮，裙子很合适你。”
席拉轻轻地笑了，笑容在脸上转瞬即逝，不过并不妨碍简将那一瞬间刻在心里。
“走吧。”
“好。”
因为席拉不喜欢被热闹包围，两人选择往莱恩河边走，和人声鼎沸的城中心比，河边非常静谧，舒缓得让人不自觉放慢脚步。
“你和院长谈了什么？”
“什么也没谈，进去就被她吓一跳，之后随便地问了几个问题，算是为我自己寻了个目标。”
“寻了个目标，这说法可真有意思。”
“没办法，你和我说过会有危险，下午还那么低落，我总得想点办法别让自己别跟着你一起失落下去。”
“所以是寻着了？”
“八九不离十，我再想不到比那还危险的事了。”
“这么危险也还愿意？”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认栽了呗。”
席拉不说话，脚边的小石子有一颗算一颗全被她踢飞到水里。
“说栽了有些不恰当，毕竟是我自己非要栽进去的，所以叫认栽。”
石子落水的声音又突然消失，在走到那座最大的桥之前，两人都没再开口。
河边的路被大桥隔断，两人从桥下走到主干道上，虽然靠近中心区，但因为附近就是城主府，所以在这反而没有太多的人流，只有三三两两的家人或情侣在悠闲地散步。
简指了指城主府后方，“那天我和凯伊来教会送东西，遇见个很有气势的大人物，给凯伊吓坏了，一直跑到我们现在的位置他才敢喘气说话。”
“大人物？”
“对，应该是教会学校里的。”
“为什么会这么猜？”
“呃...”
“你应该从来没了解过教会学校吧？”
没想到席拉能敏锐到这个程度，简只能老实交代。
“我看了艾琳娜的信，她提到今年分给福利院的学校特招名额多了一个，她还猜测是我的原因。”
“我印象里和唯一外人有交集就是在那天，另外我也感觉那个人对我很感兴趣。”简没和别人说过他胸前的叶子，只能用自己掩饰。
“那应该是好事，毕竟你想系统的学习魔法就需要去学校求学。”
“往年教会学校分给我们的名额有几个？”
“一个，而且这还是因为我们福利院隶属教会的原因，否则一个都没有。”
“那我们岂不是又可以一起上课了？”
“高兴？”哪怕不看他，席拉也能感觉到他突然高涨的情绪。
“很期待，期待到想手舞足蹈地吼出来。”
“最好不要，要是吵到城主大人，说不得咱俩要被关大牢。”
简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那我们走远点，走到他听不到的地方。”
“去篝火边看看吧。”
见他有些犹豫，席拉先走了起来，“我不喜欢热闹不代表不能接受，但你还是第一次参加收获祭吧。”
“那就请你带我好好逛逛了。”
远处的广场中心，火光很明显，冲天的火像画笔，在漆黑天幕上抹出一滩橘红。
走到近处，能看见作为底座的麦垛烧得差不多了，草灰好似粉雪，浮上高空后又星星点点地落下。
篝火主体的长木筒被烧得通红，不断地释放出热情的气息，人们手拉着手在愉快的歌舞。
有不少人换上当地科硫族的民族服饰，艳丽的色彩和河流样式的图案通过互相牵着的手串联起来，像一个巨大的彩圈。
“真好。”
“想加入的话直接走过去就好了。”
“算了，要是扔下你孤零零，我一个人在里面兴高采烈，那还不如不来。”
“我不介意哦。”
“那也不去。”
“算你聪明。”
绕着广场走一圈，感受了一番氛围后，两人就顺着大街往回走。
街边摆放着许多蕙兰花和秋水仙，这两种花简在村子里见过，但空气里还有另外一种很香的味道，他好像在哪闻过。
他抽抽鼻子，“这是什么花的味道，好香。”
“金桂，八月的金桂九月香，你看那个。”
席拉伸手指了指，简第一次看见桂花的样子，小小的花瓣包裹着金黄的蕊，这股清香...
“我想起来了，你的手巾，还有你房间里也是这个味道。”
‘变态！’
“什么？”
“没什么，想要的话掰几枝桂花放房间里就行，如果在手巾里包着花放一晚，手巾也能染上味道。”
简听她说着，顺手从树上掖下一小枝桂花，别在了席拉的耳后。
“为了纪念第一次认识桂花，我决定把这条路叫做桂花大道。”
席拉原地愣了一下，摸摸耳后又继续往前走，“还给路取名，你脸可真大。”
“我能这么称呼它，脚下的石板路该感到荣幸才是。”
“那旁边的莱恩河呢？”
简想了想刚才在河边走的样子，“你踢进去那么多小石子，那就叫它小石子河吧。”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席拉无奈的笑了一下，可惜简没看见。
天上突然炸开巨大的火焰，人们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绚丽欢呼起来。
简被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就被天上那巨大的火焰花朵吸住了眼球。
“这是？！”
“魔法焰花，盛大的节日都会有的表演。”
一个接一个的焰团拖着尾光升上高空后，迸发出比月轮明亮数倍的光辉将下面照亮。
驻足观赏片了刻，两人继续走在被不时照亮的街道上。
席拉看他很喜欢的样子，“想看的话以后自己放怎么样，应该不会太难学？”
“真的吗！那我要学，学会了想看就能随时看。”
“不经允许可是会被通缉的。”
“那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申请许可。”
越往回走，街上的人越少，或许是刚才的篝火太热，风从身后吹来，席拉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身体。
“冷吗？”看她就穿了一条裙子，简脱下外套递了过去。
席拉看他脱了后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衣，没接，“还好。”
简还是把衣服递到她手里，“我和你说过吧，可能我真有什么天赋，只要每天像常人一样活动就能获得媲美龙的力量，现在的我，强的可怕！”
“区区冷风，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虽然不知道他是在耍帅还是真的不冷，但席拉没再推拒，披上了外套。
“时间很晚了，走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