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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州,通云城。
昨日,辽州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却不同于其他地方最爱东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的心旷神怡,辽州的初雪,如芦花鹅毛,洋洋洒洒呼啸了整一天一夜,树头上的残绿还未落下,眨眼就已经披挂上了白装。
这场秋日未过便陡然袭来的雪灾,不知让多少草木见不到明年春日里的阳光,更不知让多少人挨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早冬。
客栈二楼的客房内,靠街的窗户打开,黑衣男子靠在窗栏上右脚半曲在身前看向身下的街道,大雪昨夜才停下,现在的街上只有寥寥几人,阳光洒下来落在大片未被破坏的雪包上,反射出七色琉璃的光芒。
杯中温酒未凉,低头就看见楼下一伙官兵涉雪而来走入客栈,很快,楼下传来几分叫嚷声。
那声音交杂凌乱,带着官兵小长官那股特有的盛气,凌霁稍微听了几句,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对于这样的事他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去管他。
从窗栏上跳了下来,凌霁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城。他想到陈子恪大哥带给自己的那封信,虽然信中语气正常,可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应尽早赶过去与陈大哥早点相见为好。
待收拾完毕,他腰间挂着息麟,将布包拎在手中,背起那个里头装着个长方形盒子的灰色布袋,就要去开客房的门。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在前一刻响起,凌霁拉开门闩,进字还没说出口房门就被人在外面猛地推开,身材不算高大却粗壮有余,着一身校尉军装的男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看见凌霁腰间的长刀,以及这幅要出门的打扮,微微皱了眉头。
“给我搜!”
他脖子向房间里头甩了一下,立刻身后的两名官兵走上前就要来要拿凌霁身上的包裹,凌霁后退一步,身体右手一侧一摆躲过二人伸出的手掌。
只这一个动作,便激怒了那群官兵,唰唰声响彻在客栈这窄长的走廊中,刚才敲门的小二吓得连忙抱头蹲在地上,身后所有人的腰间官刀出鞘两寸,泛着冷清的寒芒。
面对如此多的敌意,凌霁仍没有半点紧张,他略微低头与身前那名校尉对视,二人都是寸步不让,胖子校尉眼睛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按照律法擅查百姓私物要有个来头才是。”
面对如此多的敌意,凌霁仍没有半点紧张,他略微低头与身前那名校尉对视,二人都是寸步不让,胖子校尉眼睛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好,想要理由是吧,那我就给你个理由,不过等会这里要是被查出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你不要怪我。”
他轻声说。
“拿过来!”
眼睛盯着凌霁,想从眼中看出些慌乱,可直到一楼有个士兵小跑着上了楼梯来到他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长纸后,对方还是那样古井无波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念给他听。”校尉对身后的士兵发令。
“昨夜通云城贾首孙傅海家中失窃,丢得满色正阳绿貔貅挂牌一块,即日起通知城守加强通云城门进出人口检查,城内搜查交由校尉褚瀛全权负责,务必找到贼人寻回赃物,若有犯乱不从,阻碍进度者,押送大牢听候处置。”
“永元八年九月十三,通云城太守笔。”
大声念完,将手中令纸折叠交给凌霁,凌霁展开看了一遍,将纸还给那名士兵,侧身让开。
斜眼看着让开的凌霁,名叫褚嬴的校尉走入房间,右手一挥,摆了个进来的动作。
“一处也不要放过。”他对进入到房间里的士兵们发令。
凌霁感觉有人拍他的手臂,便将手里拎着的布包交给对方,然后看他们将其中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堆满了屋内的桌子。
“长官,没发现赃物。”
褚嬴听见下属报告,没张嘴却能听见口腔里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他推开那名士兵,来到凌霁的身前。
“把你背着的东西摘下来。”他厉声道。
凌霁听见这句话,眼神向着自己身后瞟了一眼,却是笑了。
“这东西你们可看不得,会死人的。”
说罢,他无视了眼前校尉即将喷发的怒火,从胸口处掏出了一块泛着深暗紫光的铸铁令牌递了过去。
“冥海?”
褚嬴接过手时先是被那块牌子的重量所震惊,然后看到上面雕刻那幅以朔月为底的图案后愣了一下旋即脱口而出。
他职位虽是校尉,可手中权力却是这通云城里一等一的实权,眼界自然也是在的。手中之物乃是货真价实的“紫冥令”,非玄机使不得持有,而玄机使已经是各州冥海的最高权力层,即使这通云城里冥海掌权也不过司鉴使持“黄冥令”而已。
之前狠绝的模样瞬间隐去。
“原来是冥海的大人物,那褚某刚才的行径倒是有些唐突了,上头太守催的急,我也是没有办法,褚某在这里赔个不是,还望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褚某。”
褚赢堆着笑双手将令牌递还给凌霁,然后抱拳行了一个大礼,他肚子太大,弯不下去腰,用力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无妨,冥海本来就是朝廷治下的组织,接受检查也是自然的,只是身后盒子确实有些特殊,不方便拿出来,我向褚校保证,里面东西绝对与褚校所查的失窃案无关。”
“了解了解,大人您能体谅我们这些办事小官的难处就好,大人这是要出城去北边?赶的不巧,北边城门一个月前为防匪患已经关起来了,不过等会我派人去跟城卫的人说一下,让他们直接放行,千万别为难了大人。”
“那就先谢过褚校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大人您说,褚某必万死不辞。”
褚赢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这位爷要自己帮忙便是还有赎罪的机会,否则跟通云城里那个司鉴使王陵一样,前一秒还在笑着说没关系,后一秒对方脑袋就已经落地了。
“把桌子上的东西给我装好。”
凌霁将紫冥令牌放入衣内,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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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凌霁走出客栈门,去了趟马厩将墨明牵了出来。
脚下雪深,但对于它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肯定要比自己步行快上许多,凌霁翻身上马,然后在褚赢的恭维和目送中踏着初雪,向着城门处走去,二人从此再没了交集。
“走,去另一家。”
褚赢摆手,先一步离开客栈门口,身后一群官兵也跟着他列队离开。
“他娘的,搜个城能碰见冥海的玄机使,这点子晚上该去耍两把!”
“不过话说回来,这玄机使是要进山?有点意思......”
褚赢嘴中嘟嘟囔囔。
“用不用把这个消息跟王大人说一下?”
身边夫长凑近询问,他口中的王大人便是王陵。
“想死你就去。”褚赢骂道。
“告诉兄弟们,刚才的事就当没有,我们只是正常巡视,从来没见过那个黑衣人,谁要是给我说漏了嘴,直接军法处置,听清楚了么?”
“是!”那名夫长压低声音回应了一声。
不知不觉间,褚赢已经带人来到另一处客栈所在,他站在门口看向城门那边,叹了口气,用力一把将眼前木门推开。
“检查!”
声音响亮,半条街都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