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序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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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自认为救世主的人都无处可逃,这是他们自找的。

沙尘暴快来了。

在空中飘舞的黄沙敲响枯木,慢慢地,枯木折断了。

天上的星梯也随着火光的蔓延,发生了断裂。

他在尸体上踱步,混淆着泥沙的血液均匀地洒在每一个可怜的尸体上,黄沙漫天,看不到远方的路,空中弥漫着血腥味,数只乌黑袖珍的迪顿塔乌鸦从天上摔下,伴随的是绝望的歌唱。远处传来狼的低吼,这一切都显得梦幻。

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手上粘稠浓厚的血液都是出自同胞身上。狂沙再怎么肆虐,再怎么刮破他的皮肤,他也没有出声痛哭,他攥紧手中的焰铳,行走在战场之中。

几颗导弹从上空掠过,天空中出现几条笔直的白线,响彻天际。

黄沙弥漫着,模糊了远方。隐约能看到几只黑色的巨人猎手蛛正靠着四只细长的蛛腿支撑着自己大块的身板,矗立在狂沙肆虐的战场上,有些蛛腿甚至刺穿了士兵的头颅,显得有些许可怕。六颗拇指大的眼珠嵌在硕大的身体上,睁得圆圆的,像是寻找猎物,可走进一看,却发现它们早已遇害,身体里的肠子都被拉扯出来摔到了地上,仅剩的血迹也被沙海埋没。

巨人猎手蛛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蜘蛛,实际上却是一种凶残的杂食性哺乳动物。

他拾起里面的小肠部分,流出成堆的液体,有些滴在尸体上,这液体可比这颗星球上的任何山泉水都更为纯净,其味道鲜美,经过一些处理后也成为了这颗星球特有的饮料。

他大口地喝上几回这些液体便继续出发了。

他从尸体跳下战壕,竭力地收住自己的脚步声。他摸索前进,来到铁丝网附近,这是一个大范围的原始防卫陷阱,是应对那只恶狼所准备的,现在却沾满人类的鲜血,他俯下身子快速地穿过铁丝网,现在很安全,因为铁丝网上挂满了尸体,挡住了他的身影,做了掩护。

那只狼,即使是几十年的追猎,也无法将这只恶魔扼杀。

“见鬼!”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挡住了他的去路,许多根铁丝刺进了尸体脸上,真恶心。他抓住尸体的重甲,把尸体的脸从铁丝那拔出来,费力地挪到一旁。

“嘶……可惜了。”他瞥见尸体上的焰铳,上面挂着一张沾血的照片,上面的三人其乐融融,男方面相英俊,身形魁梧,整洁的西装衬托出他的绅士风气,女方面容俏佳,身姿婀娜,中间的小女孩双手比着耶,看起来可爱极了,可她再也看不到自己帅气的父亲了。他取下照片擦掉血迹,保存起来离开。

这只恶魔,杀死了无数个家庭的顶梁柱,真是恶心。

成群的尸体叠在铁丝网里,形成一道肉墙,沙蝇在他们的血肉里其乐融融,让人直犯恶心,他只能徐徐绕开。

他随铁丝网延伸到了尽头,他小心钻出铁丝网踉跄地跑了起来,脚踩在被血滋养的沙草上,发出零碎的嘈杂声。还有一段路就到地堡了,他逐渐兴奋起来,绝望感悄然减弱,他不在意自己的脚步声,加速地跑着,到那里就解脱了。

这里从前可不是沙漠。

一声咆哮像晴天霹雳,再次震响他放下的心。害怕的情绪冲上心头,他下意识摔倒,零碎的小石子一下子刺在皮肤上,为了活命,他抓起旁边的尸体盖在自己身上。那玩意儿恶臭扑鼻,惊悚的面容离他只有几厘米,突出的眼球上布着血丝,眼白灰暗,像光滑的弹珠起了褶皱,嘴唇外翻,嘴里的血液正缓缓流下来,让他泛起一阵恶心,繁杂的跑动声慢慢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叮当叮当的声音。

狼来了?

一声哀嚎传遍战场,又有一个战士死在了恶狼手下,清楚地听到狼撕裂身体的声音,他打了个寒战。凌乱的爬行声逐渐消失,狼走远了。

他记得,狼来时伴随着铃铛声。

叮当叮当。

推开那具吓人的尸体,有颗眼珠摆脱了头颅的束缚,掉进沙里,他踉跄起身继续跑着,一个小小的口子从风沙中显现,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细微的变化,那是没有完全封起来的地堡洞口,他扑到洞口面前用焰铳的枪托敲打着洞口附近泥土。

有规律的敲击声像是死亡奏鸣曲的一段优美旋律。裂纹出现,代表着生的希望。他用手开扩洞口,洞口被慢慢开扩到了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大小,他激动地跳下去。

顺着爬梯,他来到距地面三十多米的地堡,离开阳光,进入白日下的黑暗。

这个地堡在半小时前还充斥着开玩笑的声音,可现在却无比寂静。他在失去阳光照顾的地堡中摸索,来到一间小小的通讯室。

透过微弱的核灯光,还能看见桌上放着一些没吃完的蚨肉干。

他找到一个前不久关闭的通讯器,按着以往的操作打开通讯器。突然!脚步声从来时路上中传来!

还有铃铛声。

他心头一颤,停止现在的操作,蹲了下来,他小心地望着通讯室门口,焰铳的枪口对准门缝,害怕带来的手抖让他无法集中注意,脚步声沙沙地响着,他咬着嘴唇流下了几滴眼泪,眼泪淌过脸上的伤口,稀释上面的血液,无比刺痛。

“拜托,别,我不希望是那个混蛋。”他口齿不清地小声说着,心里不断祈祷着。

脚步声愈来愈大,直到声源来到门前。他的手指紧紧按在扳机处止不住地颤抖,他确定,如果要闯进来,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心理接近崩溃的他无处可逃,他着急了,他吼道:“你个恶魔快滚开!”脚步声停下,他也听到了自己的回声,他开始后悔了。

“是人吗?”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听上去是一名年轻的男孩。

男孩从门缝处看了一眼里面,他举着焰铳正坐在地板上,腿被吓软了。

男孩乖乖地走了进来,身上的重甲和焰铳崭新无比,看来是最近才被硬塞进保卫星球队伍里的,缺少经验,正常来说,现在男孩是死在狼爪上的亡魂。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舒一口气。不对!他反应过来,小声地说:“狼不会听到了吧!”男孩看出了担心。

“不会的,我刚刚封死了洞口。”男孩打消了他的疑虑。

他又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放下焰铳,在男孩的搀扶下站起来,继续操作着通讯器。

“21号战区现在咋样了?”男孩看到了他的名牌,试探地问。

“21号区沦陷了,我朋友都死了,我却连那头狼的影子都没见过。”他摆弄着通讯器上的线说道。他本就不是属于这个地方的战士,他只是从充满死寂的21号区徒步来到现在22号区准备宣布22号区的沦陷而已。

不出意外,他们发出通讯信号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他调试着,通讯器上的屏幕显示出来一块蓝色圆盘,这是以通讯器为中心的雷达,雷达里的两个红点显得无比弱小孤独。

他对准话筒,沉重地说道。

“迪顿塔22号区,遭受打击,现在溃不成军,宣布沦陷。”通讯器编辑着信息,在确定目标后,发送完毕。

他捡起地上的焰铳,双手握紧摆出作战姿态。

“狼本身的结构使它对一定频率的波段非常敏感,现在我们没有退路了。”他坚定道。

他们无法逃脱,因为狼的速度极快,正巧,雷达上又出现一颗红点,正飞快地朝中心奔去。

他们闭上眼,默默祈祷着,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空气凝固一般,安静地可怕,生命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铃铛摇晃的声音微弱,足以打破这个气氛。

坚硬的地面被抓破,落在地堡的地板上,宣告着灭亡。

他们睁开眼,举起焰铳。

这场悬殊的战斗打响。

焰铳迸发能量炮的声音响彻地堡,光焰照亮狼手臂上的利刃,那是杀死过无数人的武器。

动脉血飞溅,静脉血淌过,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的寂静。

他的头颅落下,未被眼皮遮挡的眼神中透露着他一生中最强烈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