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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篱从长梦中醒转过来的时候,看见熟悉的素纱帐幔,不觉怔怔地出了好一会神。
直到青钰进屋发现她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青钰这丫头最是沉不住气的,一时间又是笑又是哭地扑过来:“姑娘,你终于醒了,这一个月真真担心死我了”说着不住用帕子抹泪。
阿篱听得却十分不解,刚要开口问青钰为了什么担心了一个月,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渴地要喷出火来,只得嗓音嘶哑着吐出一个“水”字。
青钰连忙在外间的案几上端了水来,她连着要了几杯水才将喉咙润得舒服些。青钰见她面色不似先前的憔悴了,又吩咐了院子里的锦红和远翠分别将老爷夫人和府里的圣手白老一并请过来。
“青钰,你方才说的什么担心了一个月”此时,阿篱方才反应过来:“我怎么在府里,不是应该和父亲母亲在岭西的老宅吗?”
叶家医馆每年八月会入岭西的老宅游医,阿篱记得今年她和弟弟妹妹随行。
青钰的面色突然凝重起来:“姑娘,你在老宅的第三日就昏睡不醒了,不只是你,还有小少爷也昏迷了许久,前两日才醒过来。”
阿篱这时方是听懂了:“你是说,我和千帆昏睡了一月时间!”
“是的,当时你和小少爷怎么都叫不醒,老爷和府里的白老、程老给你们把了脉,偏偏又说脉象平稳,看不出病症,到第五日老爷夫人和白老便带着姑娘你和小少爷回府了,程老前几日已经处理好岭西那边的手尾,明日也能回府。这一月来老爷和白老日日在书房翻阅医书,虽然每日里给你和小少爷把脉都是脉象平稳。但是水米未进,身体一日虚弱一日,夫人日夜里焦虑,心里和熬油似的”青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尽数说了出来。
外间传来响动,是父亲母亲一行来了。
母亲进门便是红肿着眼眶,向着阿篱伸出手坐在她的床沿“我的篱儿瘦了这样多,现下可要用饭食?”
“母亲这一问,我都饿极了,母亲,我已无事,莫要再担心了”阿篱拿起身侧的帕子替母亲拭泪“阿弟怎么样了,听说前两日阿弟已经醒了。”
“你阿弟已经大好了,只是身子虚弱,话也不似先前那样密”叶夫人一面说一面转向青钰,嘱咐她将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端近前来,又另吩咐了她跑一趟小厨房备上叶深篱最爱的水晶冬瓜饺和蟹粉胭脂鹅脯:“这是你最爱吃的栗子糕,先垫上一垫,只怕小厨房那边很快就好。”
听见阿弟没事,阿篱放下心来,那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很快被她消灭了半数。见女儿吃的香甜,叶母终于放下心来。
“父亲,白老伯,这一个月让你们为我担心了”阿篱望见二人眼下难掩乌青,想他们定是日夜查找古籍,为她和弟弟忧心。
白泽漆赶在叶父之前开口道:“阿篱不必自责,你这女娃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只是这次的病确实古怪。我和你父亲与厚朴猜测,此番出事和你们那日外出游湖有关。”
白老伯口中的厚朴是叶府的另一位圣手程厚朴。
“父亲与老伯为何这样想?”阿篱心底奇怪。
叶父开口道:“你刚醒还不清楚,那日与你们一同去那方荷塘的常妈妈也昏迷到今日,她最是虚弱,我与泽漆除了给你和千帆日日把脉,同时也予常妈妈把脉,她的脉象不似你们姐弟的平稳,前两日醒过来,整个人消瘦无比”叶父无奈摇头。
白老伯也开口道“是啊,我们后来还带上了府里的家丁寻去了那荷塘边,结果毫无线索。”白老顿了一瞬接着道“后来我们和周边人家打听了,那荷塘竟还有一段来历,说是当日帝舜死于苍梧,其妻女英去寻,路过此湖休憩,再醒来便至沅水。因着这段传说,当地人都称此湖英沅湖。”
阿篱一时惊愕,此番受难的她、阿弟与常妈妈三人,说是同样关系着那荷塘,不如说与那阵奇雨有关。毕竟同去的青钰和白羽未受影响,只湖岸边淋雨的三人俱是昏睡症状。
阿篱心中想着,还不知父母是否知晓那阵奇雨,当日回来他们一行人疲惫不堪,未有多话便都歇下了。
母亲又拉起她的手,面露担忧问道:“对了,前两日你弟弟醒转,倒是和我们说你们当日在湖边淋了一阵怪雨?”
看来弟弟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阿篱应道“是,当日淋雨的只阿弟,我和常妈妈,因着湖中的木筏太小,青钰白羽便都留在远处歇息了。”
想着凭阿弟的性子,肯定已经将这雨的怪异之处交代个清楚明白,阿篱也就没有再多作解释。
一时间小厨房将各样吃食抬进外间,奇雨的事目前毫无头绪,众人便嘱咐阿篱先至外间用饭。
向桌上看去,除了母亲让备下的水晶冬瓜饺和蟹粉胭脂鹅脯,厨房又添置了酒酿清蒸醉鸭并一碗虾皮排骨莲藕汤,主食是小盅的清粥佐上些许风味小菜。因着盛暑刚过,秋意才起,尚有一碟城中冰铺子买来的,冰镇地沁凉的酥山。阿篱不由觉得空寂许久的胃又迅速运作起来,父母一行见她实是饿着了,嘱咐她好吃好睡,只每日晚间去父亲的上房诊脉便可。
待父母先行离开后,阿篱叫来青钰一起用饭,青钰自小与她一同长大,若论情分,比那个尚在牙牙学语的亲妹妹还要重。因此两人经常同桌吃饭。
青钰也从不扭捏,挨着阿篱坐下后随意夹了一筷子道:“姑娘,你未醒的时候,家里还来了个老道,在前院吵吵嚷嚷着要拜见老爷,前院的小厮拦都拦不住,一路边走边跳,看起来特别神神叨叨的。”
“哦?那见到父亲了吗,咱们家世代从医,与这些僧道又没什么缘法”阿篱好奇起来。
青钰方压下一口鹅脯:“不不不,这个老道寻的不像是老爷,倒像是姑娘你。”
阿篱更好奇了,她连道观都少去,每每母亲邀她去这些寺庙道观礼拜,她能推则推,怎么会有老道找她?她看着青钰,示意她快些接着说。
“本来老爷并未理会这个老道,他便在上房的内院里和老爷说,知道府上的公子和小姐和家仆出了状况,是特地来送平安符的。”
青钰接着道:“姑娘你和千帆少爷的情况,便是府里很多下人也瞒着的,老爷见这个老道似乎知道什么内情,就留他用饭,想着问个究竟,结果老道只说什么‘因果已成,适时拜会’又拿出了三枚平安符交给老爷,急急忙忙地走了。”
青钰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枚平安符递给叶深篱。
阿篱接过那桃木符细细看了,符上篆刻古体的“平安”二字,是最寻常的平安符式样,又问道“你方才不是说那老道寻的是我?这也不像是寻我来的啊。”
青钰解释道:“那老道不是独身来府上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徒弟,说起来模样真真是好,剑眉星目,脸上的线条都好似神仙雕凿出来的,那一双眼睛啧啧啧,一眼就望进人的心里去了……”
听着她越说越偏,阿篱连忙让她打住,青钰误以为阿篱是不信自己“我看的真真的姑娘,若他是个女子,只怕和姑娘的容貌也是不相上下的,你看我日日瞧着姑娘的脸尚且会被这个徒弟迷惑……”
阿篱只得向青钰飞去一记眼刀,“捡要紧的说。”
“好吧,那老道还未走出二门,又命他的帅徒弟折回告知老爷,五日后请姑娘到江城驿馆一叙。”青钰望向她:“那会姑娘还未醒,老爷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算算时间就是明日,姑娘,你要去吗。”
江城驿馆是江州最大的客栈。
阿篱不答反问:“你说,这老道和他的徒弟来江州城只为了送平安符?”
青钰摇了摇头,住在江州驿馆里的,除了来往官员,富商巨贾这些掌权或者有财的,寻常贩夫走卒很难拿到驿馆的门引,这老道背后的道观定是颇有来历,但要说他们专程来送平安福,青钰也觉得不大可能。
阿篱蹙眉道:“咱们与道士素不相识,明日还指不定有什么事缠身,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青钰知道这是自家姑娘不想赴约,便止住这个话题。
吃饱喝足之后,阿篱赶着去了弟弟的松风院,虽说弟弟先她醒来,可是依旧看起来神情倦怠,整个人不似先前的活泼好动——下床对弟弟来说都十分费力。看见弟弟这般虚弱,阿篱心中别提多心疼了。
因为弟弟只能或坐或卧,阿篱吩咐白羽取来几个软枕,让弟弟靠在床头,她又从服侍的丫鬟手里接过弟弟的饭食,亲自喂下。千帆见到了阿姐,心情较之前好多了,晚饭也就多食了些。
姐弟俩又叙了会话,叶父和白老来给千帆诊脉的时候,阿篱也还在弟弟这里,因此连同她一并诊了脉。阿篱已经大好了,就脉象来看竟比昏迷之前更有生气,弟弟的脉象却还是虚弱无力,想是那一个月里身子的亏空,需要日日服用温补的方子。
诊完脉一时四下里都安置了,阿篱也回到了自己的浣花堂。先前睡了太久,又兼着晚间吃的实在是多了,阿篱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干脆起身携了本古书至窗前读了起来。
青钰看见里间的灯火复明,想着姑娘是睡不着,就过来陪她说话。
阿篱见青钰前来,兴致起来,便也放下手里的书,拉着青钰出了房门。她的这间院落唤作浣花堂并不是浪得虚名,此时已至商秋,院落里依旧繁花世界,层层叠叠,晚间的花大多含羞带怯,不似日间里张扬肆意,再披上一层月纱,似乎身处迷离朦胧的瑶台仙境。青钰边和她说着远翠这丫头近日又犯了什么蠢事,边折下一支半开未开的木芙蓉替她簪在发间,阿篱坐在院中的石几上静静听着,只觉得虚室生白。
此时的阿篱已经净了面,一张小脸白嫩细腻,未施粉黛,一幅月下的簪花仕女图早已看呆了远处的某个人……
浣花堂东南角最高的那间屋子的屋顶上,此时正斜倚着一男子,一手撑首,一手携壶,腰身笔挺劲瘦“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一张清逸隽秀的脸上竟生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更显风流。正是江湖上有“不落觞”之称的好饮侠士,至于他的真实身份,并无几人知晓。
阿篱并未感知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主仆二人在这静谧月下,似是将这一月未说的话说个尽兴,直到三更天方才回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