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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银河闭着眼，却能感觉到那身影已然遮住了月光，漆黑的身影像一座巨山般落在自己身上，压得自己一动不敢不动。他就这么站在身后的窗台，像死神一般盯着自己，那伸出手臂的阴影，像是死神的镰刀，落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墨银河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动，不要怕，不要叫。
虽然看不到，听不到，但她能感觉到。
他把头伸了过来，贴着她的脸，扭头左右打量，细细观察，死神的鼻息轻轻地落在自己脸上。
墨银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脚，在微微颤抖，人在极度惊恐之下，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墨银河只能用指甲狠狠地抠自己掌心，让疼痛感帮自己找回一些身体的控制权，幸好有用，腿脚终于不再颤抖。
那身影像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缓缓的直起了身子，慢慢的退出去，轻轻地把窗户关好。
墨银河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打更人又一次敲响棒子，已然卯时。
墨银河听到隔壁房屋传来轻微响动，似是翻身碰到东西的声音，才慢慢睁开眼，身体早已僵硬，掌心被指甲抠的血肉模糊，墨银河努力移动身体。
脑子中一片混乱，怎么办，自己要不要跑？自己跑了肯定就在程昊面前暴露了，自己不跑，若是思考时，和程昊对视，被他读了心思，也是要暴露的。
跑，一定要跑，但是自己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
要不要告诉林一？可是告诉林一了，暴露的风险岂不是增大了？要是林一不和自己一起跑怎么办？林一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是个拖后腿的怎么办？
在这里呆着，左右也是等死，现在程昊还没有对自己下手，肯定是时机还没到。不管怎样，先去厨房顺一把刀。
墨银河打定主意，悄悄起身，自己上无风舟的时候，就只有一个随身的挎包，此时也是顺便带上，要不刀放哪里。
墨银河感觉自己要疯了，遵纪守法好好公民一辈子，现在却要去偷刀。这两天真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往二十几年的刺激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天得多，还不如没去看程昊，自己做个糊涂鬼。
摸黑到了厨房，却发现厨房大门紧缩，无奈只能绕墙爬窗进去，那挂在墙上的菜刀一个比一个大，墨银河欲哭无泪，是啊，这里做大锅饭的，肯定用大刀。
小刀肯定有，就是得找找，墨银河蹑手蹑脚的在昏暗的月光下在柜子里翻找，突然听到外面街道上传来呼救声，声音不大，断断续续，像是被压住了口鼻。
墨银河自知自己在此世如蝼蚁，更是不敢出头，却压不住内心煎熬，从窗户处探出头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漆黑昏暗的街角，几个草莽大汉正在欺负一女子，那女子浑身衣物已被撕扯褴褛，被肮脏带着污泥的手捂住了呼救的口鼻。
上面的窗户大开，想必是几人爬窗把女子掳掠下来。
女子眼中已经只剩下空洞，像是一具破烂布娃娃，没有了灵魂。
一个秃头大汉狞笑道。
“这小娘们就是水灵，带劲。”
另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大汉问道。
“老大，这娘们看上去活不成了，怎么办？”
那秃头大汉无所谓道，“什么怎么办，找个地方埋了就行。反正在这里无权无势，谁欺负不是欺负。”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嘿嘿一笑，“既然赖哥已经跟衙门打听清楚，不如之后把她扔到醉香楼，咱们还能赚她两顿酒钱。”
秃头大汉哈哈一笑，抚掌道，“就是你脑子机灵，就这么办。”
没过多久，几个大汉就拎着女子消失在街角，天空也开始蒙蒙透着些晨光。
墨银河浑身冰冷，缩在角落里蜷膝抱着自己，眼泪终于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墨银河此时在心里拼命叫着锦霖的名字，不是说没事儿别叫他吗？现在有事儿，有急事儿，人命关天！可无论墨银河怎么呼唤，除了窗外角落里那细细碎碎的哽咽呜咽，再无其他。
墨银河的呼唤逐渐变得绝望，锦霖的名字已经从默念变成了低声念出，可依旧没有回音。角落里的女子已经被拖走，窗外一片寂静。
呼唤已经变成了咒骂，神？这就是存在的神？是神力低弱，所以看不见听不到？还是神性冷漠，不在乎无所谓？神不就应该救人于水火吗？
难道神就是创造了这样的世界，让凡人在这样污浊肮脏的世界一遍遍轮回沉沦？
这，就是凡人跪拜敬仰的神？
他们怎么配做神！
骂着骂着，墨银河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自己也真是一个懦弱无用的人啊，在此时，除了咒骂，除了眼睁睁的看着悲惨发生，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自己真是垃圾，臭虫！
突然，门外传来哈切和咒骂。
“烦死了，这一大早就得起来收拾餐食，楼里住的公子小姐真是不管人死活。等你们落魄了的，嘿嘿···”
墨银河马上止住了哭声，慌乱起身却因为腿脚麻木，被绊倒在地上，磕的膝盖生疼却哼也不敢哼一声。
慌乱间瞥见一抹白光，刀具原来放在这个柜子里。墨银河赶紧收起两把还算趁手的小刀，僵着身体翻窗出去。
掌柜还在桌子上打着瞌睡，墨银河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房间，瘫坐在地上。
眼泪又一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墨银河赶紧不重不轻的扇了自己两巴掌，现在不能哭，哭肿了眼睛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
就算扇自己脸的手，也不敢下力气，生怕在脸上留下印记。
哭的权利没有，扇自己还得自己把握分寸，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委屈，眼泪就越止不住。
越急就越是止不住眼泪，越止不住眼泪就越急，慌乱间摸到了刚刚拿的刀，不小心被划破了指尖，细小的口子马上渗出血珠。
那是两把小刀，一掌长，一指宽，锋利异常，在初升的朝阳下散着阵阵寒光，倒影出自己苍白无血的脸色，纤细的脖颈处，脉搏轻轻跳动，这锋利的刀刃，轻易就能切开皮肤，让血红的鲜血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墨银河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神逐渐变得清冷锋利。
自己还有两把刀啊！这两把刀，一把会刺向欺辱自己的人，一把会在绝境中结果自己的生命。
墨银河紧紧的握着两把小刀，犹如握住了自己的性命，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自己的命运，只有自己可以决定，无论生死，都要拿在自己手里！
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