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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维是个深受天理眷顾的人。
这不是他自己那么认为,而是每一个知道他的过往的人都这么认为。
饥寒、逃荒、贪官、造反、兵灾、挖矿……遇到那么多劫难,无数人死去了,唯有他活得好好的,甚至身体倍儿棒,除了天理以外无从解释。
所以,当辛诚说可以赚大钱的时候,张四维哪怕明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但还是忍不住跟了过去。
快钱嘛,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不太想挣,但为了早日还表妹的钱,他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再说了,没准儿这是天理对他的又一次厚爱呢?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在辛诚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了一座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宅院,光是院墙几乎就占了半条街……大兴城繁华路段的半条街,其价值简直不能估算!
张四维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子,逃荒后蒙远房亲戚收留,在亲戚的引领下才勉强窥得术士世界的只鳞片羽,何曾见识过什么场面?
他对建筑的审美就是越大越好,越高越美。
而眼下这座巍峨耸立的华楼就完全契合了他的审美,既宽敞宏大,又高耸入云。
甫一进来,张四维立刻感觉紧张拘束起来,挺直的脊背弯起,两拳不安地握紧又舒展。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只胆小怯懦的小鸡仔似的,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在辛诚身后。
他的目光不停地向四周张望着,所见到的尽是精雕细琢的瓷器、美轮美奂的书画字画以及华丽无比的绸布。
这些珍贵物品散发出的高雅气质令他深深着迷,但又让他畏手畏脚。
每一件都是不小心碰了就要卖血都还不完债的宝贝。
不过……
这里的男儿是不是多了些?
张四维瞪大眼睛,紧盯着一个个从身旁走过的青年男子们。
这些男子一个个都生得极为俊美,甚至可说艳丽。
他们身形修长而纤细,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似的;身上穿着的衣裳也十分轻薄,随着他们的动作轻轻飘动着,更衬得那具身躯曼妙无比;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浓烈的香气,显然是他们所用香粉的味道;就连走起路来的姿态都是那么婀娜多姿……
见鬼的婀娜多姿!
张四维脸色嫌恶,往辛诚那边靠近了些。
辛诚虽然人老了些,神情猥琐了些,长相丑陋了些,但全然不会让人怀疑他是如假包换的真男人,刚才走过去的那些东西算什么?
辛诚和一楼的侍者谈完话,见状,笑道:“不用那么紧张,舞象击剑馆在这行里很有名,而且相当正规,不会强迫人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侍者看了张四维那张玉树临风的脸蛋,轻轻笑道:“没错,我们舞象击剑馆可是在官府报备过的正规场所,两位请移步。”
张四维茫然地点点头。
击剑馆?
难怪了,就说这地方怎么那么多的年轻男人,原来是专门为他们建的啊。
因为击过剑,感觉热就换套凉快的打扮倒也说的过去。
至于香气,应该是用来掩盖汗臭的吧。
城里人都比较讲究,他表妹就是,就算在寒冬腊月里也要求他三天洗一次澡,一日刷两次牙,要是没有就大发雷霆,能理解。
不过,在全是年轻人的地方赚快钱,掌柜的胆子挺大的嘛。
张四维略带恭敬道:“大叔你路子挺野的啊,接下来是什么章程?”
辛诚淡笑道:“嗐,这算什么。在西城区生活的,谁没听过丽老板的大名。咱们先上三楼和击剑馆里的管事聊会儿,看他们怎么说吧。”
张四维看他的目光更敬佩了。
敢找这么个地方当目标就算了,居然还要直接找管事谈?!
不愧是城里人,和掌柜的一比,他以前暗自夸耀的那些事迹完全不值一提啊。
要不怎么人家是卖东西的,他是买东西的。
张四维对接下来的事十分期待。
三人沿着刷满鲜艳红漆的楼梯,走到位于楼层深处的一个房间。
侍者不轻不重敲了三下,道:“朱管事,有客人来谈生意。”
“……有预约吗?”
门缝里传出一个男子低沉而粗重的喘息声,其间还夹杂着女子痛苦的呜咽之声,这异样的声响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没有。”
“……哼~让他等着!”
张四维听得一脸尴尬。
天还没黑呢,怎么可以干坏事?
另外两人倒是不以为怪,脸色平淡。
侍者无奈道:“看这样子,朱管事似乎正忙于其他事务,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出来见客。小人手上也还有其他事情亟待处理,不知二位是愿意在此稍作等候呢,还是……”
辛诚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们自己在这里等就是了,你先去忙吧。”
侍者对辛诚的知情识趣很满意,按流程道:“既然这样小的就先下去了,两位有什么需要吩咐小的就成。”
说完离开。
等脚步声消失后,辛诚才狠狠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本举人未穿皂靴圆领就连偏室都不准备,香茶更是不奉!哼,迟早有一天……哼!”
张四维不知道辛诚在恨什么,但时机难得,赶紧小声道:“掌柜的,现在不是好机会吗?咱们不赶快动手吗?须知夜长梦多啊!”
张四维都想好怎么做了。
杀人放火杀人放火,正巧里面的管事忙着玩女人自顾不暇,先放把火烧了他的房间引发骚乱,等其他人赶来灭火救人时就趁机杀进银库里,最后携款而逃。
离城门关闭还有几个时辰,完全来得及。
辛诚迷糊了,奇怪道:“现在算什么好时机,管事不出来,咱们怎么谈生意?总不能闯进去做个连襟吧,嘿!”
张四维急道:“变通,变通啊!咱们要挣快钱,怎么可以拘泥于计划,当然是怎么顺利怎么来了?还是说,掌柜的你确定和管事谈更容易……挣钱?”
辛诚困惑地捂住头,“等会儿等会儿,这不是更不更容易的问题。而是你不和管事谈,怎么入职舞象击剑馆?你不入职,怎么挣钱?”
入职?
张四维呆了,难道这家伙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可这样挣,钱来的不够快啊。
他尝试提议道:“这样……钱来得太慢了吧?”
辛诚摇着食指笑骂道:“你怎么这么财迷心窍?须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听老哥我的,慢慢来。你长相这么出彩,在舞象待个十几天好好培训一下仪态。要不了多久,保管你能成为这里的头牌!”
“可我呆不了那么久,我……长、长相?头牌?”
张四维疑惑地看着他。
这和抢劫有什么关系?
“是啊,头牌!”辛诚赞赏道:“不要妄自菲薄,以你的长相身材,还有药师预备役的身份,别人轻易竞争不过你的。尤其是舞象的头牌好像两年没变过了,客人们正是对他腻味的时候。有你的这张新鲜面孔,再加上我的运作,保管你能吃香喝辣。”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懂了,我逐渐了解一切!
张四维露出一个热情到让人不适的笑容。
“那我就先谢过掌柜的啦,掌柜的以后可要好好运作啊,我以后能不能发财就全靠你了!”
说着双手攀上辛诚的双肩,为他按摩。
“哟呵,你小子还挺上道的。不过也用不着谢我,大家合则两利罢了。听我说,咱们先把目光放在……”
张四维不动声色间将他面向朱管事的房门,轻声道:“我当然得好好谢谢你啊……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话音未落,张四维就使出全身力气,重重把他往前一推。
“哎哟!”
辛诚叫疼一声,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又传来一阵大力,赫然是张四维的全力飞踢。
那单薄的木质房门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猛烈的撞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瞬间破裂开来。
辛诚虽然长期抽大烟把脑子都抽坏了,但求生本能还是在的。立即调动一身【正气】,大喝道:“息灾!”
儒者的【正气】与天地间的法则发生玄妙的勾连,痛感骤然从他体内消失。
但痛苦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房里的朱管事坐在椅子上,正处于火山爆发的关键时刻,见突然撞进来一道黑影,根本躲不开,便强打精神,于刹那之间射出一道灵力刃,要将那人斩杀。
毕竟事关出生入死的兄弟,保险起见,朱管事迅速催动一件珍贵的法器,使其绽放出耀眼光芒,并在自己周身形成一层厚厚的金黄色灵力护盾,将身体严密地保护起来。
做完这些,朱管事原本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本以为万无一失,可谁曾想那人身上竟爆发出正气。
朱管事神色奇特,舒爽中又带着恐惧,一滴冷汗悄然落下。
不会的,不会的,本座的运气绝对不会这么差!
本座身为问道境后期术士,除非是举人的【正气】,否则不可能驱散我的灵力。
他第一次违背舞象的规矩,就在最危险的时候突然飞来一个举人,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绝无此种可能!
这人一定只是个穷秀才!
在朱管事惊恐的目光中,锋利的灵力刃散了,坚固的金钟罩破了,辛诚撞了过来,砸在女人的身上,顺带着也弄断了他的三寸软骨。
因为可怕的剧痛完全超过男人能承受的极限,他的脸色反而显得平静,或者说麻木。
从此刻开始,他说的话都是无稽之谈了。
“哎呦那个王八蛋小子搞什么,还好我反应快……我靠什么玩意儿?!”
辛诚还在头晕眼花,看见耳边出现一截软骨,还散发着久违的腥臭,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拍开。
不过方向没掌握好,这一掌的主要力道用在了软骨下的蓄水池。
这样的痛苦是朱管事能够承受的了,所以他放声狼嚎。
“啊——!”
无稽之谈变成瞎扯蛋了。
“你……你是朱管事?你没事吧?……好吧,你看上去很有事……”
见对方一边痛苦地打滚,一边向自己投来怨恨的目光,辛诚有些恐惧。
往后望去,张四维的身影早已不见。
“操,这小王八蛋!朱管事你慢慢嚎吧,某家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见底下有人在惊呼,辛诚立刻卷起衣角闪人。
……
另一边,张四维逃出那座恶心的宅院后,觉得天色尚早,便在大兴城里随意逛起来。
大兴城作为秦州的州城,形色人口足有一百三十来万,建筑亦是布局严谨规整,功能分区明确,形成东西南北四城,里面各有坊市街道不等。
其中,东富南穷,西贵北贱。
东边日夜歌舞不休的商业区他进不去,西边豪华精致的大院子他不敢去,就只能在南城最靠近东城的坊市厮混一二。
南城穷,那也是相对大兴城而言。
放在其他地方,那可是相当的繁盛。
张四维随意逛了一会儿,饮食摊、酒馆、杂耍、书铺……没有一件是重样的,人也多得让人感觉自己还处于百兽争发的夏季,而非万籁俱寂的雪后冬日。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药铺里人进人出生意兴隆,巷口有彪悍匪徒扛着大刀拉人入伙,暗处青皮嬉皮笑脸地从商贩手里接过太平钱,俨然天下太平,海清河晏。
【小娃娃不必悲声放,孤王言来听端详:
孤今太保十二个,个个都是奉君王。
你若真心把孤降,封你太保十三郎。】
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的熟悉咿呀语调,张四维下意识应和道:
【早有此心来降唐,无人带我见君王。】
见路人投来讶异的目光,张四维歉然的嘿嘿一笑,钻进人群,如同游鱼归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