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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许早已练就了轻松应对世界上大部分人类的表情，无论多难缠的大人或小孩，都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不止是异能的作用，更有她本身对人性的敏锐度在。
其实，许重枷也不在话下，他也只是她生命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而已。
但可能是天时地利人和，在那一刻，两个人浑身是伤，满脸糊着血的情况下，白许看着小男孩那双处处透露着野蛮的黑色眼睛，她毫不犹豫地一拳揍下去了。
揍完，又瞬间把刀抵在他脖颈间。
男孩四肢还被捆在椅子上，震惊地看着她，“操，你想死吗？”
白许说：“不想。”
“那你干嘛突然发疯啊？！”
“你冒犯到我了。”
他看了眼那把刀，说：“你知道这种东西对我没有用吗。”
白许放下刀，冷漠地说：“你最好也知道一下，我讨厌别人跟我说脏话。”
说完，她蹲下身，手起刀落，飞快把束缚他手脚的绳子切断了。他古怪地问她：“你为什么救我？”
白许：“我一个人逃不出去。”
“哦，这是哪啊，我们是被人贩子拐了？”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咯吱咯吱响，明明到处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却像是没有痛觉似的，神情自若。
她仍然握着刀，抬步往外走，“应该是的。”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他开始观察这个大笼子，但仅仅是皱了皱眉。
倏然间，一道电子音在大笼子里响起：“009，010已完成初步考核，定级：A级。”
“你是010啊？”男孩回头看了眼门牌编号。
白许瞥他一眼，说：“我是白许。”
“什么？”
她以为他没听清，于是重新说：“我叫白许，纯白的白，许诺的许。”
他愣着，看着她，没说话。白许软下声音，问他：“你呢？”
“你是说名字啊。”
“对啊。”好奇怪的问题。
“我没有名字，”他轻描淡写地说，“你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吧。”
这次呆滞的变成了白许。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已经简单到苍白了，没想到还有人连名字也没有。这颠覆了她年幼尚且稚嫩的世界观。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你家人没给你取吗？”她不可置信。
无名小孩笑了一声，语气恶劣，“大小姐，你以为世界上谁都有爹妈啊？”
生平第一次，年幼的小白许被愧疚的潮水淹没，几乎窒息晕倒。
原来世界上还有比家破人亡更惨的事情，还有比她和福利院里的小孩更可怜的人。连福利院里那个被遗弃在门口的小丑八怪都被院长取了名字。
不过到了很久之后，许重枷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这个世界上，他只心疼她，明明拥有过一切却突然被夺走，这才是最痛苦的。
“对不起。”她眼眶忽然就红了。
无名小孩被吓了一跳，呆了一秒，不知所措地检查自己身上，“干嘛啊，你偷袭我了？”
“没有，”她没解释，问他：“那其他人怎么叫你的？你……你有朋友吗？”
他摇头说：“没有。但有个老头经常分我吃东西，他喊我狗崽子。”
这什么破名字……
白许难过地说：“那我还是叫你009吧。”
009获得了一个新名字，他又转头看了眼那个门牌，然后对她嗯了一声，“随便你。”
白许指了指他后面，“有一扇门开了。”
009转身一看，大惊：“我靠，什么时候开的？”
“我跟你说我的名字的时候。”
“……你叫什么来着？”
“白许。”
两个小孩子对视了几秒，009跟在白许身后，抬头看着她的长发，一起走进了那扇门里。
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门后面到底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长达十年的，黑夜中流向彼此的泪水，伴随着漫长绵密的痛苦，沉默地开始了。
冰冷的机械人强硬地执行着命令，白许被关进了更黑更深的房间里。
每天有几道固定的程序：注射药物，吃饭，按照要求练习异能，吃饭，注射药物，睡觉。
吃的东西会送到窗口，活动范围只有纯白色的小房间。白许已经失眠三天，也已经三天没有和活人交流。
每天晚上都在发抖，只能抱着自己往角落里缩，一边哭，一边绝望。
哭到第五天的时候，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她的异能是少有的精神系，每天下午的训练时间都要面对三颗泡在缸里的人类大脑，不知名液体的气味让她持续干呕，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吃下任何食物。
但机械人才不管她会不会饿死，在这栋大楼里，想要死去太简单了。可她偏偏想活。
所以她开始计算时间，注射药物的时间，吃饭时间，训练时间……掌握时间能让她获得一点来之不易的安全感。
即使只是读秒数，但大概能知道自己是处于一天之中的什么时刻。
活到第二周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除机械人外的其他动静。
一开始，只是不轻不重的敲击，贴着她的房间墙壁，她敏锐地坐起来，盯着那面贴着床的墙壁。
白许眼睛一眨不眨，开始读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