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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说小许，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但白许听不出她的歉意，因为她的内心明明就在说，白许，你为什么和你父亲那么像，你为什么和他一样冷漠，教条，铁石心肠。
白许不觉得自己冷漠，可母亲这样觉得，时间久了，她也开始思考，她为什么那么冷漠。
钻心的疼痛还在继续，她的手抖得差点握不住刀柄，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脚上的绳子切断。
然后她拧开门把手，拼尽全力推开了那扇门。
心跳得忐忑不安，大脑几乎是一片仓皇的空白，但最终，门后面没有她预料的东西。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放眼望去。
像是笼子或监狱一样的巨大空间内，一层层的、无数的小房间，无数孩子的哭声叫声。她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各样的口音和声音，
脑袋像是要爆炸一样。
白许拼尽全力控制自己屏蔽掉那些声音，轻轻地走出去，走到围栏边，往下看。
大楼中间，是一个像是斗兽场一样的空地，里面有干涸已久的血迹，似乎也有新鲜的颜色。离得太远，她有些看不清了。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身处的地方是整栋大楼最高的一层，共有二十五个房间。每隔两个房间就有一个间隔栏，因此，她只能进入009室和010室。
死一样的寂静过后，白许转身，看向了隔壁房间的009编号。
这就是A009和白许相见的第一面。
他全身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眼睛被蒙住，耳朵被堵住，嘴巴里被塞了东西，手脚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世界又黑又静，浑身剧痛难耐，他什么也没想，九岁的小孩子，对死亡的概念不甚清晰，他只知道自己除了等死，其他什么也做不到了。
但眼睛上的布被扯下来的那一刻，他还是反射性地对来人发出了攻击。
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穿着麻布裙子，浑身是血，手里握着刀，被空间压缩着挤在门框边，表情痛苦。
他愣了一下。
也就是这片刻的怔愣，他面前瞬间跳出一只巨大的喷着火的怪物。
白许大喊：“放开我，否则我就让它吃了你！”
怪物狰狞可怖，锋利的尖牙还在往下流口水。他瞳孔骤然一缩，却还是没动，也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神更加像未开化的野兽。
她忽然才发现，他的耳朵也被捂住了。
于是下一秒，眼前的怪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简单线条构成的儿童简笔画，小女孩拿着刀，走到被绑在椅子上的小男孩身边，帮他解开束缚，然后拉着他的手推开门出去。
像是帧数极少的简陋小动画，但他还是看呆了。
这是什么？
是她做的？
是异能吗，也太奇怪了吧，做动画片的异能？
不过，她想救他出去，是这个意思吗？
他费力地动脑想了想，目光移向她。
片刻后，白许身后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她跳起来活动了一下，松了口气。
然后，她走到他旁边，顶着他充满戒备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对他指指自己的耳朵。
他没反应，还是凶恶地盯着她。
白许抬手，缓慢地移过去，摘掉了他脑袋上的耳罩和嘴里塞的东西。
“你能听见我说话了吗？”她微微弯腰，笑着看向他。
于是他就那样呆滞地望了她半晌，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直到很久之后再回忆起来，许重枷信誓旦旦地说，他当时可能是被她美晕了。
白许感到不可思议，对他说，八九岁的小孩子，再能美到哪去，而且当时我浑身是血，都已经脸色苍白奄奄一息了……许重枷你好变态啊！
许重枷还是坚持认为，他当时就是一下子被治愈到了，觉得天使降临了，痴呆是一见钟情的正常表现，他当时觉得整个世界的时间都暂停了。
白许满脸质疑，对他这番话一个字也不信。
他悲痛至极，深感委屈，问她为什么。
白许面无表情地说，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你当时下一句话是什么。
许重枷皱起眉认真想了想，然后陷入漫长的沉默。
当时，年幼无知的小流浪汉呆呆地看着白许，良久后，口中挤出一句话：“你他妈的谁啊？”
微笑示好大法从没失手过的白许，笑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