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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让她活，我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那就试试吧，”白许说，“我能把她还剩下的精神转移到你的精神领域，让你们一起，活在你的身体里。”
贺明珠怔住，错愕地看着她，“真的吗……”
她怔忪的瞬间，白许猛地将她静止住，冲上前把手枪击落，迅速把她的双手拷在一起。
贺明珠动弹不得，死死瞪着她，目眦欲裂。
“我没有骗你，”白许喘息了几声，深呼吸使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起身，俯视着她说：“我会尝试的，但你要保证，在我解除限制之后，不准试图杀我。不然失手，我会不小心把贺明珍仅存的意识掐灭的。”
她等了几秒，说：“同意的话，我就解除。”
她知道她可能出不了这扇门，贺明珠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不可能没料到，这种情况。刚才刺入后颈的毒针不知会有什么作用，她很可能出门的下一瞬就死去。
但她也有完全的把握，贺明珠会答应。因为她太想要贺明珍活。
感情，尤其亲情，是很难割舍的。白许至今也仍会回想起母亲的脸，她能想象到，贺家两姐妹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情究竟有多深。
下一秒，她解除了对贺明珠的控制。
预料之中，贺明珠并没有动作。
她抬眼，锁定着白许，问她：“你说的，真的能做到吗？别骗我，白许，不然你也活不成。”
“只要你的毒针暂时还没有影响我的大脑。”
“我死之前，毒不会发作。”
“好，”白许转头，看向生态缸里的异种，再一次对上那双褐色瞳孔，“那就开始吧。”
她在进门后，短暂地试图进入过那只异种的精神，原本并不抱希望，因为异种是没有精神领域和阈值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只名为贺明珍的异种，已经完全失去了精神阈值，已经完全不可能回来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似乎在那片黑色大海中看到了一个光点。
她其实不确定那是什么，也没法保证意识转移一定能够成功。但按现在的情况看来，只能铤而走险地尝试了。
白许闭上眼，进入了异种的精神领域内。
那确实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但却并不是海，而是一片草原。
黑色的天空与黑色的枯草遥遥相接连，无边无际，无声无息。
她抬高视野，试图找到之前一闪而过的光点。
一定要找到，拜托了。
精神领域内，视野开始无限延伸，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她终于再次捕捉到光。
那是一支很小的，发着微弱光亮的玫瑰。
花瓣在凋落，光芒黯淡，却依然在很努力地活着。
白许俯下身，手掌按在那片土地上。暖黄色的光亮从她的掌心，一直蔓延，她的身躯形状开始改变，弓下的腰成了一座桥，身下的光汇聚成河。
贺明珠猛地一激灵，视野先是暗下去，然后出现了光亮。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精神领域的存在，白许似乎把她的精神领域拉出去了，像是一条波光粼粼的长河，绿意盎然，草长莺飞。
一座桥跨过这条河，连接了一片荒草地和她的植物园。暗色和亮色的天空相接，本应该泾渭分明，连接处却在渐渐融合，形成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像是晚霞一样的色彩。
一双发着光的金色的手里，捧着一支快要凋谢的玫瑰，一点点地，轻轻地，在桥上缓慢移动。
她们都不知道这花费了多长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静止，失去声音，失去时间，只剩下寂静，一个春天和冬天的更迭交替。
最终，玫瑰被安放在植物园的中心，那里养料丰富，营养富足，被阳光和雨露毫无保留地永远滋润着。
贺明珠闭上眼睛，泣不成声。
白许虚脱地倒在地上，浑身脱力，迅速陷入了浅眠。
浓稠的夜终于过去了。
后来她是被贺明珠叫醒的，对方已经盯着她睡了半个小时。
白许几乎要昏迷过去，搀扶着她站起来，说：“如果能恢复的话，贺明珍很有可能醒过来，但她只可能在你无意识的时候占用你的身体。”
贺明珠双目含泪，轻声问她：“需要多久？”
“我没法保证，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几年，”她认真看向贺明珠，说，“但一定会醒的，明珠，你能给她很多爱，她会醒的。”
贺明珠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眼泪跟着笑一起落下来。
白许牵着她往外走，她在身后轻声说：“只是普通的刺，没有毒，放心吧。”
白许讶然地回头看她。
她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推开门的一瞬，天光大亮，刺目的晨光落入贺明珠眼睛里，她不适地眯了眯，却还是仰起头，看向天空。
接下来发生的事，她都印象不深了，被武装人员注射抑制剂，被押进车里，车窗外白许静谧而温和的目光……
她只记得，那个清晨的日出特别美，像荒草地和植物园的天空相接时的颜色，满眼都落满金灿灿的光。
思考是一件很累的事，她活着也不需要什么强加的意义。但她也记得，从前似乎不是这样的，即使是最应该绝望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杀死别人来延续生命。
因为那个时候，有人会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乐此不疲地给她准备惊喜，告诉她，生活是很美好的。所以在从前，很小的时候，她以为她就是靠着无穷尽的惊喜和刺激活着。后来那个人不在了，她才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