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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铁蟋蟀狭小的改装店里挤满了影子部队的人。
等到手下查看了店里每一个角落，确保一切安全无忧后，领头的人终于出现。
如果要形容这个男人，低调或许是最适合的词，没有惹眼夸张的造型，没有昂贵的赛博义肢，像没有跟上赛博时代的步伐，独自活在另一个维度中一样。
他举起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声音很轻，但影子部队的人却如同听到响雷劈落，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止动作。就连史进也不例外，即便自己并不是他的手下，史进依然无比忌惮他的一举一动。
“谁来跟我说说，这个是怎么回事？”男人不带情绪的声音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男人话中的意思。
“老大，你是指什么？”其中一名手下斗胆发问。
“蠢货，打开灯。”男人的声音中依然听不出喜怒。
“老大，灯被打坏了。”手下小心翼翼地回答，“属下马上解决。”
男人一动不动，丝毫不着急进行下一步。
于是，所有人停在原地，一言不发，如同等待激活上线的赛博克隆体。
这让史进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场景，那一天的光线十分刺眼。史进双手被绑，跪在地上，强光照射眼睛，这个男人依然最后才现身。
“抢劫私人财产，会死的你知道吗？抢劫神宗公司的财产，罪加一等你知道吗？”史进听着那个男人的冷漠声音，心想这不废话吗，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呢？但他没有说出来，都要死了他不想再挨上一顿揍。
“但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一个人就敢劫一整个车队，还打伤这么多人，实在是了不起。”史进抬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他没想到死前还能听到夸赞，或许是个不错的安慰。
“想活命吗？”
“想！”史进内心依然觉得这是一句废话，谁会不想活命呢？但他决定老实回答。
“好，我问，你答。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史进盯着这个男人，决定赌一把，赌他说话算话，赌他真的会放自己一条活路。
“你叫什么名字？”
“九纹龙，史进。”
“为什么劫车队？”
“这个车上有我想要的货。”
“什么货？”
“AX型仿生超合钢机械手。”
“你要这个干嘛？”
“我有一个敌人。”
“哪个帮派指使你干的？”
“无帮无派，没人指使。”
“真的？”
“千真万确。”
史进说完，那个男人不再发问。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史进知道决定自己生死的时刻到来了。
“你帮我做几件事，事成后这笔账一笔勾销，我还可以把你想要的货送你。”
“一言为定。”史进如释重负，更惊讶于自己要付出的代价竟如此简单。
史进无法完全描述那一刻的心情，他只记得恍惚间，有人取下了铐住他双手的电击镣铐，跪在地上的双腿麻木酸痛，他挣扎着站起来，眼见那个男人转身离去，史进赶忙发声。
“等一下，非常感谢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想知道，饶我性命的人是谁？”
男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他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俅！”
史进的回忆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打断，影子部队的人抬来强光射灯，瞬间让铁蟋蟀逼仄房间变得如同白昼。
高俅一脸满意，对手下说，“将目标人物弄醒，然后把无关紧要的人带走。”
史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铁蟋蟀将被绑住双手，跪在地上，强光照射着他的眼睛，高俅会问他话，然后决定他生还是死。
史进退后到房间角落，尽量缩在铁蟋蟀的视线之外。
铁蟋蟀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骂完史进再骂眼前站着的人，他显然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以为只是简单的遇到劫匪而已。
高俅充满耐心，等到铁蟋蟀发泄完后，他冷漠的声音响起。
“骂完了吗？该轮到我了。”
“你他妈谁啊？”铁蟋蟀还在愤怒之中。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话就行。”
“吓唬我没用，我是「黑石会」罩着的，敢把我…。”铁蟋蟀话音未完，一把电击枪就戳上他脖子，令他发出痛苦的惨叫。
“我问，你答。不用我再提醒你也知道不配合的后果是什么。”高俅对惨状视若无睹，“第一个问题，你的‘铰垣芯’哪来的？”
铁蟋蟀内心大骇，双眼圆瞪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他终于知道对方为何而来了。
“我不能说。”铁蟋蟀艰难的挤出一句话，然后脖子上立马传来剧痛。
高俅继续问，“你身上的‘铰垣芯’哪来的？”
铁蟋蟀喘着粗气，浑身颤栗不已，大脑疯狂运转。为什么对方会知道“铰垣芯”，这是从未在市面上出现的神经网络芯片，不受监管，没有限制，比市面最好的T型芯片还要强上三倍。自己机缘巧合下帮过一个顾客才拿到一颗，安装在自己身上那更属于机密，但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
高俅的声音再次响起，铁蟋蟀忙回答道，“三个月前，我是三个月前从一个神秘人手上拿到的。”
“为什么给你？”
“他带来了仿生皮，让我给他换了张脸。”
“手术数据呢？”
“没有上传，不能留存，这就是我拿到芯片的条件。”
“你和他是怎么联系上的？”
“预约系统自动登记的。”
“后面还有联系没有？”
“没了。”
“日常预约和安保的系统数据呢？”
“也没了，前段时间龙虎帮的人上门捣乱，我重载了整个安保系统。”
高俅陷入沉思，再问下去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那个人消除痕迹的手段十分高明。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活命吗？”
“我想，我想，只要让我活下去，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铁蟋蟀强烈的求生欲望溢于言表。
史进站在角落看着一切，表面波澜不惊，耻辱的记忆却再次泛上心头。
天真的他原本以为高俅让他办几件事是十分简单的条件，然而办完一件接着又有一件，高俅每一次都说“帮我搞定最后一件事，那个超合钢义肢就是你的。”
于是，史进就成了高俅的免费打手，只要有什么危险的脏活，高俅都会让他去，或许哪一天他折了，高俅才会放过他。
就在史进走神之际，那边高俅与铁蟋蟀的交易也结束。影子部队的人开始善后工作。
高俅招手让史进上前，说道，“这次你干的很漂亮，不愧是九纹龙。”高俅拍了拍地上的黑箱子，里面装着史进梦寐以求的义肢。“现在，只要你帮我办好最后一件事，这个高级货，就是你的。”
听到这番话，史进毫不意外，高俅一副上级命令手下的语气，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次是哪家店？”史进压抑住情绪，语气听起来十分平常。
高俅说，“不，这件事暂时不用管了。我要你帮我找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叛徒，叫王进。曾经是神宗公司警卫部的教头。”
史进一听顿感不妙，这比大海捞针还难，“找人不是我强项，这是你们内部矛盾为什么不动用公司力量？他的身份认证和生物ID都存在“罟”网数据库，让黑客盯着不是很容易吗？”
高俅脸色一寒，“不用你来教我做事，让你找你就找！”
“他犯什么事了？”史进问。
“不关你的事别打听那么多。”
“我需要资料，否则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史进再问。
“三天前，他从神宗大楼走出来，这是他被拍到最后一次露面，之后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说不定死了？”史进分析。
“他没这么轻易死。”
“那就是躲起来了，我有什么办法认出他？装扮？特征？”史进继续问。
“没有明显特征。他左手曾经受过重伤，伤好后换成了超合钢义肢，没错，就是你最想要的那款。”高俅权衡着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他有亲人或者好朋友吗？”史进还在问。
“不清楚。”
“找到他后怎么办？抓住他还是杀了他。”史进接着问。
“找到他什么都别干，通知我。”
史进点点头，算是正式接下这桩麻烦事。
等到高俅离开后，史进也从西区出来，回到被他称为冰冷又廉价的家中。
一路上，史进不断在盘算，高俅的麻烦事一桩接一桩，一次比一次凶险，能活着已是万幸。这次找人听起来挺安全的，但城里鱼龙混杂，帮派林立，自己无头苍蝇一样打听的话很容易惹祸上身。
史进心想，干脆人间消失算了，反正小命已经保住，超合钢机械手不要也罢。再转念一想，高俅既然敢让自己自由行动，保不准有什么后招，影子部队本来就最擅长暗中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么干。
史进想的头脑爆炸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暗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