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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教授！”
苏竹一看眼前来人，也惊喜的叫了一声。
这是他们医学院内的首席病理学教授，虽然他的课不多，可苏竹这个书呆子深受教授的喜爱。
两人私下也经常联系，一起讨论过许多的学术知识。
激动的两人拥抱在一起，久久才分开。
看着自己的学生短短一周瘦了一圈，精神也大不如从前。
罗德教授心疼的感叹道：
“小子，受苦了。我特意叮嘱了守卫一定将医学院的学生给我送来。看来当初的这个决定很对，要不可能见不到你了。”
苏竹心里一暖，问道：
“教授，你在这里做什么？”
罗德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吃完了吗？跟我来，我们时间不多。”
一头雾水的苏竹跟在罗德教授的后面，经过一系列的消毒换装后，到达了目的地：
一间实验室。
一间很大的实验室，
一间位于地下大到像一工厂的实验室。
苏竹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巨大纵横的钢构上承载着一间间三立方米的长方形玻璃房间。
房间内，焊接着一张张铁床。
铁床上，是一个又一个女性。
她们被固定在铁床之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路。
苏竹面色阴沉，牙齿咬的咯吱响，几乎是低吼的问道：
“教授，这是在做什么？”
罗德叹了一口气道：
“苏竹，还记得我第一节上课时我说的第一句话么？”
“记得，你说作为一个科技工作者，特别是理论性的工作者，首要要摒弃掉的是情感带来的纠葛，因为那会让你丧失理性应有的判断。”
教授点点头，继续道：
“这次人类变异事件，带来的后果要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蜘蛛异虫并不可怕，以联邦的武器储备和威力。就算他的体型增大十倍，也能轻松应对。可怕的是它变异的对象。”
“是女性，对吗？”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当女性作为唯一的变异载体时。这已经不是一场生化危机了，而是一场社会危机。当两性对立时，人类的命运已然到达了悬崖之上。”
苏竹沉默了，虽然教授并没有明说此处设施为何如此布置，但他明白了教授的解释。
“罗德教授，难道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如此反人类的研究手段，本身就是一场社会灾难！”
教授苦笑一声：
“联邦的新法案你应该知道了。为何要下如此严厉的战时法案？那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在两性对抗尚未完全成型时，我们必须找到变异的原因，以及消解变异的方法！否则，男性会屠杀掉所有女性。人类历史也在此终结。”
苏竹脸色依旧难看道：
“控制变量法，依旧是最简单也是最实用的实验方法。跳过所有的理论步骤，直接在对象身上进行活体实验，寻求到延缓或者根除变异的药物或方法。为了实验数据的准确，还需要保证实验对象的绝对数量。对照组越多，越能发现细小的差异。”
罗德教授欣赏的赞同道：
“不愧是我最中意的学生，和我当初的设想不谋而合。”
苏竹没有因为教授的夸赞而高兴，反而是皱着眉头继续道：
“对蜘蛛异虫，你们还是一无所知是吗？活体药物实验有前提，那就是对病理没有充分认知，无法进行针对性的实验。所以只能盲目的活体实验，瞎猫碰上死耗子般，期许着某种药物成分或手段对变异能够起到作用。”
罗德教授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知道这个学生聪明，可没想到聪明到如此程度。
“我们做了病毒实验，做了细菌实验，甚至做了辐射实验，很可惜，到现在为止。我们依然没有无法确定人类变异的原因。”
“呵！”
苏竹冷笑一声，驳斥道：
“那是因为针对变异基理的实验太过耗费时间和精力，你们现在只想找到应对的方法。好就此拿捏其他还在受此灾难的国家，我说的对么？罗德？”
冷汗唰的一下沁满了教授的头皮。自己所做的一切，或者说联邦所做的一切原有被自己的这个学生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深吸两口气，罗德调整了一下心态，辩解道：
“苏竹，人类的变异就和致命的病毒一样。谁先研究出疫苗，谁就能掌握国际上的话语权。为了联邦的荣耀，我们必须这么做……”
“必须将自己的国民像白鼠一样囚禁起来？必须用人类的生命作为实验对象？还是必须保证自己在国际中霸主的地位不被撼动？以此来保护财阀们的利益不受损失？”
教授一时之间被怼的哑口无言，因为他从心底明白，自己的学生说的对。
发泄一通的苏竹，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说到底，自己的老师也只是一个打工仔。
这处惨无人道的试验场，不是他所能够创立的。
而且，看他的样子还并不知道“黑境”的存在。
“现在到哪一步了？”
此时的罗德教授更像是苏竹的学生，有些委屈，又有些惶恐的连忙说到：
“我们研发了一种新的化合物，叫基因固化剂。能够有效稳定基因中的DNA和染色体。被注射的女性能确保一个月内不会变异。”
苏竹接过罗德递来的一剂淡蓝色的药剂，晃了晃道：
“副作用呢？”
罗德连忙继续说道：
“基因固化剂能够稳定基因的双螺旋结构，所以被接种过后的人类会丧失染色体遗传能力……”
叹了一口气，苏竹看着蓝色的试剂接着话道：
“也就是说，让女性一个月不变异的代价就是她丧失了终身再生育的能力是吗？”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罗德乖巧的点点头。
“带我去你的实验室，我要看所有的实验数据。”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苏竹又看了一眼宛如炼狱的实验场，那些鲜活的年轻女性很多都还有意识。
她们徒劳的抖动着身体，挣扎着。
握了握拳头，他心底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实验室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
那是一间充满各种仪器和设备的房间，房间东侧的墙上有一块巨大的显示器格外的显眼。
显示器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数千个小方块。小方块总体是绿色，偶有变成红色。
红色的小方块底下闪烁着“sup”的符号，然后过了一会后，又变成了绿色。
如此反复。
苏竹坐在原本教授的位置上，仔细的阅读着所有的实验记录。
罗德弓着腰在旁边等待，等待了许久许久。
“没用的。”
总算看完所有资料的苏竹伸了一下懒腰，揉着太阳穴无奈的说了一句。
这可把教授吓了一激灵，连忙追问道：
“什么没用？为什么没用？”
苏竹指着一张蜘蛛异虫的基因组成图说道：
“蜘蛛异虫的基因，掺杂了世界各地数十种蜘蛛基因的片段，甚至还有还有百万分之三的结构是从未见过的。”
“你是说？”
“这根本不是变异，罗德。生物变异都是基因中很小的一部分DNA和染色体的缺失变形导致的，可蜘蛛异虫的基因和其原宿主的人类相似度不足三成。”
罗德托着下巴仔细的思考了一会还是疑惑的问道：
“苏竹我不明白，这和如何控制女性变异有什么关系？”
“哎，罗德。你没有感到绝望么？”
“为何要绝望？基因固化剂虽然副作用很明显，可是我相信当今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研究出来了。”
白了一眼罗德，苏竹耐心的解释道：
“罗德你的眼界要放的更广更深才能看得更清！生物的所有性状几乎都是底层的基因决定的，人类一下子变成了巨大的黑色蜘蛛，这是一个跨物种的转变！这种转变不但需要对基因了解的极为透彻，甚至还需要做基因的切割，嫁接，和重组！”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不是人类的力量所能够完成的！若按你们的讲法，这是造物主才有的能力！是‘黑境’里那神秘的外星设施的产物！”
罗德呆立在原地，很显然苏竹爆料出来的消息他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
“造物主？外星设施？这什么跟什么啊？”
苏竹一看，自己的老师确实不知道“黑境”的存在，颇为同情的解释道：
“在红星族社的贺兰山脉，有一处外星文明的设施。存在了已经快十年！人类的变异不是哪个国家搞的生化战争，而是外星文明为了摧毁人类世界耍的手段。”
于是，苏竹耐心的将赵总和乔伊斯那里听来的消息和盘托出。
听完的罗德教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中反复思索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一直以来，他始终将这次灾难当做一次境外势力搞出的生化恐袭来处理。
包括他给联邦政府所做的报告亦是如此。
所以对于此次灾难，联邦的精英们用着最直接也是最粗鲁的手段来解决。
控制舆论，隔离女性，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研究出应对方案。
可如果真如苏竹所说，这是外星人的一种基因武器，且按人类现有的科技根本无法破解时。
那么牺牲州内女性进行所谓的应对实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罗德教授像是被抽掉了脊椎，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虽然不是自己下令修建的这处实验设施，可一切具体操作都是由自己领导施行的。
以前还可以以为了国家，才对同胞进行的残害的理由让自己免受良心谴责。
可当知道这样做都是无用功时，他的精神殿堂彻底崩塌。
老泪纵横的罗德教授抓住苏竹的衣角问道：
“你说的这些，联邦高层都知道吗？”
“乔伊斯一个众议院都知道，你觉得高层知道吗？”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修建这处基地……”
话还未说完，罗德自己已经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就如苏竹所说，只有第一时间找到遏制变异的方法，才能收割其他受灾的国家，才能满足一些人的利益。
哪怕这种利益，是以牺牲联邦数万名女性的生命作为代价……
想通一切罗德，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
一个听信恶魔谗言，将屠刀挥舞在同胞身上的刽子手。
那排山倒海般的谴责感，抽走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沉重到已经无法呼吸。
看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罗德教授，苏竹心有不忍道：
“老师，还不晚。还能补救。”
听到还能弥补过错，罗德一下爬了起来。
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的学生：
“如何？如何我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摧毁拉达基地的AI中心，解放拉达基地的女性，让她们和自由联盟一起武装起来捍卫她们应有的权利！”
苏竹冷冷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