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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声音传来，乔婉娩眼神中写满错愕。她猛地转头看向肖紫衿，不可思议道：“你要解散四顾门？”
面对乔婉娩，肖紫衿倒颇有耐心：“二位掌门已逝，人心也散了，又何必勉强支撑呢？”
若有人有意探向他眼底深处，便必会捕捉到他那悄然涌动的爱意。“你不是也不喜欢这里吗？”他凝视着乔婉娩，脱口道，目光显得诚挚又无辜。
乔婉娩愣了一下，轻轻侧过脸，不语。
……
“这人呢还是下落不明，身后事倒已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了，我是不是还要向各位表示一下由衷的感激啊？”李相夷终于撩起掩在门后的衣袂，显出了身影
——
他忍不了了。
天色正好，暖阳微洒。李相夷脸上的笑容也恰如骄阳般灿烂，看似温暖照人，实则在场众人无一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背脊悄然攀升。
“门主！”刹那间，那些尚且无恙的人纷纷单膝跪地，手握剑柄、抱拳低首，向李相夷恭敬行礼。
“相夷！”乔婉娩一声急呼，奔至他身边探查伤势。
李相夷的神色稍稍缓和。他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了乔婉娩关切的手，“我没事，阿娩。”
再抬眸时，他的眼神已然恢复冰冷之色。
“相夷，你还活着，真是天大的幸事。”肖紫衿脸色一僵，又很快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起手，正欲上前。
“哈，”李相夷一声笑出。
“是么，可我怎么觉着你不是很高兴啊，紫衿。”
肖紫衿眼角一抽，脸上的不甘转瞬即逝。他干笑出声：“哈哈哈……相夷，你又在说笑了。你我兄弟之情，你回来了我当然是很高兴的。”
“哦～是啊，你多高兴啊。”李相夷眉梢一挑，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四顾门解散之事都这么急着为我操心，那既然这样，听你的，散了便是。往后没了这四顾门的牵绊，你也无需再踏足此地。”
这下肖紫衿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他瞠目结舌：“李相夷！你竟然要赶我走？！”
“滚。”李相夷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吵死了。
李相夷不爽。至于他欠莲花的债——李相夷瞥了一眼肖紫衿——那自然是要寻个好时机来讨要的了……
与此同时肖紫衿的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有一种被嗜血的凶兽给死死盯上的感觉——李相夷那个眼神，他想干什么，他想杀了他吗？！肖紫衿额上冷汗涔涔，一步也走不动，身体不住地战栗。
李相夷却没再理会他。
他大步流星来到“佛白石”之前，口中冷然问道：“云彼丘呢？”
“禀门主，彼丘自刚才起就无迹可寻，如今行踪不明。”回话之人恭谨答道。
“奥，知道了。”他一瞬了然。若不在此处，那定是去了金鸳盟。
于是李相夷并未过多停留，他灵巧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瞬息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目光所不及之处。
人群之中无人胆敢尾随其后，只能面面相觑，心头各自不安揣测。
乔婉娩的手扑了个空，她顿住，有些失神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忽地，她脸色倏然一变，紧随着李相夷离去的方向疾步而出，身影也旋即消逝于街角转处。
这边李相夷则径直踏入了自己的居所，目光定格在阿娩遗留下的信函上。
尽管对信中的内容早已心知肚明，他仍小心拆开信封，逐字逐句地读。
“阿勉得君爱护，相随相伴几载，永刻于心，知君胸怀广大。令阿勉敬仰、骄傲，又令阿勉惶恐。
君爱江湖喧嚣，爱武林至高，阿勉只能紧紧跟随君身后，疲惫不堪。君终如日光之芒，何其耀眼夺目。然，谁人又可一直仰视日光。
阿勉心倦，敬君，却无法再伴君同行，无法再爱君如故。以此信与君诀别，永祝君，身常健，岁无忧，还却平生所愿。”
正当李相夷读至最后一字之际，乔婉娩悄然推开了他的房门，两人视线交错，“相夷，你……”乔婉娩欲言又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李相夷不以为意，接过话茬：“我明白，阿娩，我都已经明白了。”他略微停顿，继而柔声道：“过去是我有负你许多，未曾好好深入地去了解你，又时常忽视了你的感受……对不起，阿娩。”
此言一出，不知怎的乔婉娩就红了眼眶：“不，相夷，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只是我真的感觉太累了……你是别人追逐的光，你的耀眼也会伤人，也是我永远都追不上的。可那又怎么会是你的错？”她泪眼朦胧着，从前所未能倾诉的心声，终于在此刻坦诚地道出。
“阿娩，不必妄自菲薄，你也本就是一位卓越出众的女子。”李相夷浅笑着，语气温和，“太阳纵使光芒万丈，可你看那月亮，又何尝不是流光皎洁，独一无二呢？”
乔婉娩一怔，她细细端详着李相夷，良久，终是绽出笑容，心下释然。
自此，二人终是由恋人转而为挚友……
“哦对了，阿娩，这令牌给你。”李相夷从腰间取下令牌——就是那块赐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中无人不晓的，四顾门门主令牌——郑重地将其递向乔婉娩。
“此刻起，对于那些决意离我四顾门而去者，就让他们各自安好，不再强留。至于这四顾门以及门内大小事务，我想在此托付于你。阿娩，可否胜任？”
“你要离开吗？”
“我去寻一位故人。”脑中浮现出李莲花的身影，李相夷摆摆手，做潇洒状。
闻言，乔婉娩不再多问。
“既如此，你尽管去吧。四顾门有我在，一切自会妥当。”
“交给你，我自然是万分放心的。”李相夷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随后，他在室内逗留片刻，像是寻宝似的从枕头边、床沿下，甚至书桌上翻找出一捧糖块。
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走了啊。”再次朝着乔婉娩挥了挥手后，李相夷便悠然翻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