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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玻璃碎了一地。
脸上被玻璃划出的伤痕，以及周围越来越高的温度，让吴蔚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火苗顺着窗帘不断爬升，伴着那火苗升腾着滚滚浓烟。
随着火势增大，空气越来越稀薄。
吴蔚本能地趴在了地上，哪怕近在咫尺的东西他也看不到了。
凭着记忆，他不断向前爬行。像盲人一样，将双手当做了眼睛。
一个烫手的圆柱体，吴蔚推了下那圆柱体，“咯吱”一声，那东西往前挪了下。
“这是椅子腿。”他想到，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啪”，在火场之中还有些冰凉，摸上去很大一片。
“这是墙面。”
吴蔚一路摸下去，终于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像是布料。
他很熟悉这质感，因为跟自己身上的一样。
顺着柔软的棉布料摸下去，吴蔚摸到了一双大手。
不管是之前的爆炸，还是熊熊大火，都没吓到吴蔚，可摸到这双大手的瞬间，吴蔚慌了。
因为，“这是爸爸！”
这双手吴蔚再熟悉不过，每次都是这双手，托着他升起，穿过前方人群的阻挡，看动物园里的老虎，看庙会上的杂耍，看公园里的戏法。
这双手，是吴蔚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只要有这双手，他就确信自己能看到整个世界。
这双手的触感，这双手上的茧子，他都无比熟悉。
慌了神的吴蔚在这双手边一通拍打，很快，他又摸到了另一双让他熟悉的手。
这手很柔软，手指修长。
“这是妈妈！”
每当他睡不着时，都是这双手帮他揉肚子、挠后背。
“往上点、往左点、往右点，就是这儿！”与其说是挠后背，不如说这是他与妈妈之间的游戏。
只要那双柔软的手，触碰到他，他就感到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感到世界永远这么静谧和温柔。
他握着妈妈的手，恐慌的情绪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吴蔚大吼着，“为什么睡了一觉就这样了！？”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正在睡梦中的他，被一声巨响惊醒。
当他推开房门时，客厅已经充满了浓烟。除了墙边窗帘上不断攀升的火焰，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蔚怒吼着，一瞬间，烟消火散。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漆黑的夜晚依旧。没有浓烟，没有火焰。
吴蔚摸了摸自己身边，是温暖的床褥。他连忙起身，来到客厅。客厅的时钟还在嘀嗒走着，似乎刚才他做了一场噩梦。
“难道刚才真是一场梦？可也太真实了吧？”
吴蔚刚想到这儿，“嘣”一声爆炸，随后又是接连几声小爆炸。
爸爸妈妈也被这爆炸声惊醒，来到了客厅。
“着火了！可能是燃气泄漏，蔚儿你快趴下。”爸爸说着急忙往洗手间去了，马上又拿着一块湿毛巾出来，让吴蔚捂住口鼻。
“哗啦”，玻璃被又一次爆炸震碎。
不过这次吴蔚早就趴在了地上，碎玻璃并没有划伤他。可是没等救援来到，父母再次倒下。
“时间循环？”吴蔚怀疑起来，“难道是梦中梦，我还没有走出来？”
不管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吴蔚一次又一次尝试重新回到起点。
提前叫醒父母、提前检查燃气开关、准备好湿毛巾……
可不管他怎么做，都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父母撑不到救援，他却没事儿。
不知试了多少次，直到他耗尽了体力，晕倒在了火场中。
这是吴蔚七岁那年的事情，这场大火夺去了他的双亲。之后他被父亲的吴姓好友收养，为了让他走出这段阴影，养父给他改了性，对他视如己出。甚至养父母一直都没再要孩子。
可毕竟当时吴蔚已经七岁，不可能真的忘记这些事情。
他也想过，那些不断重复的场景，是否只是自己后来做过的梦。因为太思念父母，便在梦境中还原了那个场景，一遍遍尝试拯救父母。
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自己曾经逆转时间，想去营救父母。这种说法，只会让人怀疑他疯了。
甚至是养父母，都并不知道。
“那不过是一场梦。”当吴蔚高考结束后，读了养母送来的那些刘教授写的书后，他跟着练习，发现自己的确能够在梦中回溯时间，更确信这一点了。
有时候为了骗别人，必须要先骗过自己。
从那以后，吴蔚便养成了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性格。因为他内心深处藏着一种无力感，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这世界的无力感。
后来读了一些心理学书籍，他也明白自己这是形成了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为了让自己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时，不再那么难受，他不自觉地对什么都不再上心。
只有拼尽全力，却无法兑现想要的结果时，才会有无力感。如果最开始就是随便的态度，那结果再糟糕，也都可以一笑而过。
可进入大学后，不断跟随刘教授学习清醒梦的知识，他又开始质问自己，那真的是梦么？
因为那些场景，完全不符合梦境特征。
刘教授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吴蔚，并没有打扰他。
许久之后，吴蔚抬起头，看着刘教授的眼睛说道：“我相信，因为我经历过。”
刘教授并没有问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似乎吴蔚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那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从今天开始，用梦境探索现实？”
“我愿意。”吴蔚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他感到自己终于抓到了一根绳子，这绳子虽然还看不清，但却让已经坠入悬崖的他看到了一丝生机。让他看到了，对抗那该死的无力感的些许可能。
吴蔚刚答应下来，刘教授就重新拉开了套间的门。
“进来吧。”他对着外间的骆清歌说到。
那团烈火和那团香风飘然而至。
“搞定了？”骆清歌看着刘教授问到，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学生和老师之间的拘束。
刘教授点了点头，“现在，破梦者全部到齐了。”
“什么？就咱们仨？”吴蔚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