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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好,回家好啊”
窗户打开,林焕与管家于庆海坐在窗口的木桌前,桌子不大,灯光下被凌霁称于叔的老人握住他的右手摩挲着,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透露出一股笑意。
按理说作为冥海管家对当今暗主的师弟不该如此僭越,可对于看着他们师兄弟一起长大的于庆海来说,三人心性自己最是了解不过,早早就把他们当作自己晚辈一样看待,如今杳无音信已经一年之久,甚至不知是生是死的凌霁少爷终于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于庆海心底里一直吊着的担忧才终于是落了下去。
感受着被老人手掌包裹那份特有的安心感,凌霁也没有着急问身前于叔其他事情,等过了一阵才缓缓开口。
“于叔,左师兄和宿师弟都去哪了,中秋节他们不在家过节么?”
“对,对,我现在立刻让人去找暗主和焕少爷。”
老管家这才惊醒,匆忙收拾了东西站起来将刚才自己坐的椅子摆回原位,一边动着一边叹了口气。
“唉,自打......老暗主没了以后,朝廷上江湖上所有的事都压在颢玄这孩子身上,今天晚上有跟兵部荀尚书的应酬,还不知要几点回来,焕少爷没人陪他也不愿意在家呆着,被一帮朋友叫出去,不知道上哪闹了。”
“原来如此,那既然他俩不在,于叔你就不用去找了,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您告诉我一声就行,别耽误了正事,我这次回来就是来看看他们的,明天也可以倒是不用着急。”凌霁起身挽留。
“那怎么行!”老管家的拒绝十分干脆。
“少爷你不知道,自打你离开京城之后家里是一顿过节饭没吃过,晚上别说高官富甲,就连普通人家也比咱们这热闹许多,可那能怎么办呢,除了老头子我谁还在意这种事,就连暗主他自己都没个休息的时候,这次少爷你就当是借这件事圆老头子一个心愿吧,其他人我就不告诉了,可今晚必须让你们这一年不见的三兄弟好好过个团圆节。”
“哼,别说是一个兵部尚书,就是皇上的家宴,我冥海暗主也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谁敢说一个不字!”
老管家豪气干云,说起冥海之时俨然从他们师兄弟三人眼中的和蔼长辈又变成了那维持天下第一大帮派周身运转,连其他门派掌门都要尊称一声于老的内府管事人。
随后于庆海辞手告别,凌霁送到门外看其消失在回廊的一角才回到屋内关上了房门。在只余自己一人的房间里,他站在门口半晌,随后右手抚过墙边一步步走了回去,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玉瓶子,放在了刚才的桌上,火光在瓶身上流动,温润剔透。
“回家了,感觉如何?”
声音清淡,好像无事时与友人随口的闲语,但一年多时间早就让他认识到,这样的聊天永远不会有人回答了。
窗外十五的月亮挂在夜空,无声俯视这片神州上的一切,明亮又显得超脱,种冰色的玉光中,依稀可见上面被天狗啃食出的坑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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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海西隔十几条街的玉潇阁。
“哎呀呀,沐姑娘的表演真可谓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歌声绕梁不绝于耳,我等刚才在楼上看的无一不为戏中女子疾首痛心啊!”
“何止,中间的那一段边塞舞更是一绝,胆气豪气英雄气展现的淋漓尽致,也不知今晚上有多少好儿郎看过沐姑娘的舞蹈后种下了报效我大武朝廷的种子,就冲这个,我也得敬明儿一杯!”
沐明儿双手拿起桌上小盏,与对方碰了一下,仰头将其中酒水一饮而尽,引来周围一阵欢呼。
“荀公子谬赞了,尚书大人与大将军年轻时退外族斩单于的故事明儿从小到大也听不腻,每次有先生说起都要驻足听上好一阵,胸中激奋难以平定,连我这弱女子都是如此就更别提他人了,不知有多少热血男儿受事迹鼓舞争抢着要参军立尚书大人一样的不世之功呢,与之相较啊,明儿这点歌舞手段能被荀公子如此点评实在是,实在是.....”
“哎,明儿激动,却不知要怎么说才好了,这样吧,值此佳节,明儿自饮三杯,感谢诸位的捧场,如何?”
说完,便在周围众人的起哄声中拿起桌上的杯子连饮三杯,丝毫不拖泥带水,她本就有一股英气,否则也演不出刚才舞蹈中的杀伐来,如今再配上未回答出来的几分羞赧,被酒水一激,眼角的媚意散开来游离在温暖热烈的房间中,比杯中美酒更易醉人。
“好!好!好!杨秀红,叫人去把酒给我上上来,有如此豪爽的明儿姑娘作陪,大伙可不能露了怯,今晚势要不醉不归,如何?!”
三声好字下去,叫荀辰的公子哥听了高兴大手一挥,早在门外候着的小厮便将一壶壶好酒端了上来,美人酒香,金烛白月,而属于这群纨绔们的晚宴气氛,也就在沐明儿这三杯酒后,开始逐渐攀登迎向顶峰。
当然,是要在忽略宴会中间一段小小插曲的情况下。
“是哪个不长眼的现在找我?”
荀辰正是喝美的时候,醉意中等却还存有几丝清明,身体轻飘飘的,前方沐明儿白皙柔软身体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映在他的眼中,让他醉红的脸颊上止不住扬起笑容,而就在这时他爹派在他身边的一只家狗没经过允许就进屋找到他,自然是让他极其不悦。
可在花魁和众多朋友面前荀辰也不好发怒,还要表现出一副泰山崩于前,麋鹿兴于左的儒将风度来,于是他十分克制地骂了一句,语气却还似正常讲话,抬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杯酒,向远处看着自己的沐明儿举了一下,随后将其靠近嘴边小口嘬饮。
身边站立的男人见此弯下腰,靠近荀辰耳边用手挡住小声说了一句。
“噗。”
刚入口想要咽下的酒水猛地喷出,将前方桌子上的壶盏瓜果全部打湿,剧烈的咳嗽声把在场其他还没软在桌子底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看见作为今晚东道主的荀辰嘴里鼻子里淌出清涕滴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可怕。
男人赶忙去拍荀辰的背部,被后者粗暴地推开。
等过了能有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荀辰起伏的身体才完全平稳下去,先前的酒意全无,他卡了一口痰吐在地上,抬头看向周围一圈人,什么也没说,就连在沐明儿身上也没有多做停留,挥了挥手让身边人带路,向着门外走去。
今晚自己爹要设宴冥海暗主的事荀辰是知道的,大哥二哥三哥全都要在那边作陪,而这样的场合当然轮不到自己,坏了,不会是刘邦请项羽给自己设鸿门宴吧。
“爹啊,你他妈的别给我搞事啊,想死别拉上我,儿子还想多活个几年呢。”
向门口走着的过程中,荀辰小声嘟囔着,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这好像奔赴刑场的紧张感。
等身后的门被关上,荀辰在玉潇阁走廊里热闹的淫词艳曲中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
倒不是因为那与周围大庆之色格格不入的黑色斗篷,而是一股气质,如刀般凌厉,仿佛靠近他就会被割伤,滔天的血腥气隐在暗处窥伺着一切,随时准备解放重临世间。
荀辰记得这感觉,跟之前有一次当朝大将军来自己家里做客时他的亲卫所散发的味道一模一样,后来从他二哥嘴里才了解,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黑锦蛇”,保守估计至少有一千人死在他的邪功下,身体化做了腥臭黑水,连入殓都无法做到。
想到这腿肚子再次一软,差点趴在地上。
强撑着这具身体,荀辰一步一步来到那黑袍人的身前,黑衣上没绣那个自己熟悉的标志,可依旧不影响自己在他面前颤抖的大腿和猛跳的心脏。
“额,内个,内个......”
“我来找人。”声音沙哑,有种在罐子里说话的瓮鸣。
“我,我就是荀辰,家父荀攸之,现任武朝兵部尚书,不知冥海的朋友找我何事?如有需要在下的,定赴汤......”
“不是找你。”
“蹈火,在所不......嗯?”
“不是找你,我听人说宿焕少爷是跟你出门的,不过我没在这发现他的气息,少爷他去哪了?”
“啊原来是找宿兄弟啊,我还以为是找,额宿兄弟呢,您等着,他就在屋里我马上叫他。”
藏起心中转危为安的激动,荀辰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包间,期间在心中给他家灵堂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念叨了一遍,还好还好不是找自己,没事就是最好的事,说明那个年轻的冥海暗主并不是要在今晚拿自己家开刀,这就够了。
至于今天叫上那个冥海少爷,其实也是因为老早之前父亲就要自己交好于他,不过以前自己和其他什么尚书侍郎家的公子哥几次邀约全都被推了后,也就没了下文。
本着对方去不去没关系自己态度要到的原则,荀辰今天也是不例外地上门问了一嘴,没成想这次对方竟是答应了,着实让自己高兴了一会,只不过一路上几次示好都被对方的“没兴趣”“随便你”“别管我”搪塞了回来,也就悻悻然不去自讨没趣,他比自己这帮朋友平均小个四五岁,小孩子么,猜不透那就让他自己玩去好了。
“宿兄弟,外头有人找你。”
推开房门,荀辰朝里面喊道,房间中聚在一起猜测荀大公子出什么事的众人看他并非阴沉着脸回来,也松了口气。
但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走出来。
“莫非是喝醉了?”
荀辰走进房间,把桌上几个瘫软如泥的身体扒拉开,却都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张脸。
“不是吧。”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心脏跳动的频率又开始有节奏地升高,自己把朝廷江湖谁都惹不起的冥海老大亲师弟叫出来却又给弄丢了,人家来找到自己结果交不出来人?
想想就刺激。
酒劲早就在刚才被吓没,趁着清醒不死心又找一遍,依旧没找到,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甚至可能都没跟自己进来玉潇阁。
“啊,刚才宿兄弟有点不胜酒力,跟我说先回家了,我让人送他也没让,难不成是还没到家吗?”
这么说怎么样?不行啊,我他妈刚才在走廊外叫的人,那个人肯定听到了。
“宿兄弟不在屋,可能是去如厕了吧,要不您在这等他一会或者去后院找他?”
也不行,本来手起刀落的事儿,等了一会发现被骗了之后直接给我改凌迟了。
用力晃了晃脑袋,荀辰还没想好就已经回到了走廊,至今他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屋的,只记得走廊外当家仆告诉他进屋没多久那个男人便离开后,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没觉得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