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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郑义骑着一匹快马穿行在树林间。
阳光时而避开枝叶照在郑义脸上,将眼下的黑圈映得尤为显眼。
有汗滴落,顺着挺拔的鼻梁,挂在新出的胡须上。
风景呼啸而过,郑义的心思已飘回镖局。
他迫切想要跟舅父诉说,昨天发生的一切。
镖队的覆灭、关家的歹毒、吴伯的背叛、尤叔的惨死、自己第一次杀人等等。
镖局的人加上梁家的人组成镖队,浩浩荡荡出发,结果除了他,全死在路上。
那种无助和绝望,一直都在侵蚀他。
昨晚挖坟埋尸时,手脚不停,脑海中还有舅父的教导,让他既无暇也不会去胡思乱想。
但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无助和绝望便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郑义也没想舅父会怎么回他,感觉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倾诉。
至于梁家仙缘的事,郑义并不打算去说。
哪怕,那个是他最敬爱的舅父。
倒不是舅父信不过,而是这仙缘目前来说还是属于梁家。
郑义自己也不清楚,身怀仙缘的他是希望梁家没事,还是怎么样。
至少,他并没有想着私吞仙缘。
其他的,郑义打算顺其自然。
梁家没事,就还回去。
至于关家,不说什么为梁拓凡和梁家报仇,和镖局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郑义知道,舅父会比他更想找上关家,祭奠镖队的人。
但是作为负责整个镖局的镖头,郑义也拿不准舅父会怎么做,若是为了顾全大局,郑义也会另想办法。
天色已晚,烈日虽藏,但炙热不减。
定远镖局门前,枯叶覆地,显得冷落萧条。
郑义拖着疲惫身躯站在镖局外,漆黑中,两道大门就像猛兽之口,等待着猎物上门。
调整数息后,郑义趋步向前,敲了敲大门。
今天是郑义这支镖队出发后的第四天,按照计划,邱铭真明天也会带队走镖。
敲了数下,里面没有回应。
郑义附耳在门上听了片刻,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声响,眉头一皱,转头便往后门跑去。
在后门处同样敲了数下,依然没有回应。
郑义选了处低矮的围墙,助跑几步后,跃身而起,脚往旁边的柱子一蹬,人已翻进墙内。
落在地上,脚踩枯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空气中似乎夹杂着某种腥味。
想起刚才在外面也是铺了一地的枯叶,郑义脸色如霜。
定远镖局打开门做生意,很注重形象,院内院外都有镖师轮流打扫。
印象中,郑义就没见过这般情况。
想到这,郑义拔腿就朝着前厅跑去。
漆黑中,周围一片寂静,只传来焦急的脚步声。
随着离大厅越来越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郑义鼻子。
“舅父!”
郑义大吼一声,脚步急促得有些慌乱。
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郑义一个踉跄就要往前扑倒,幸亏抓住了前方一张桌子。
虽然抓住桌子一角,但身体仍收不住,朝一边撞去,直至撞到一个梆硬的东西才停下来。
那东西似乎本来靠着桌子,被郑义一撞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郑义战战兢兢地站直身子,一边高呼舅父,一边凭记忆摸索着桌面上的油灯。
虽然看不见周遭,但死一般的寂静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已经告诉他,刚撞到的和之前绊到他的都是尸体。
郑义只求点燃油灯后,找不到舅父,原本的计划有变,舅父今天已经出去走镖了。
颤抖的手点燃油灯后,郑义将油灯举起,朝着自己最近的尸体照去。
一具年轻的尸体映入眼帘,全身肿胀发黑,胸口处有一伤口,浓烈的血腥味就是从此处散发。
郑义将油灯举到尸体前,对着脸部照了一下,立马往旁边的尸体走去。
直到将整个大厅的尸体都照了一遍,郑义才停下来。
这些尸体或坐或躺,竟是布满了整个大厅。
虽然每具尸体都肿胀发黑,但郑义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是谁。
自记事开始,郑义已在这里生活了十数年。
对于这里的一切,郑义无比熟悉。
大厅内基本没有打斗痕迹,所有的摆设和郑义出发前一致,只是多了十数具尸体。
这些都是计划中明天将要跟随邱铭真走镖的镖师。
郑义四下张望一番,随后朝着邱铭真的房子跑去。
房间内一切如常,郑义关上门便往回走。
来到房间外面的分叉路时,郑义停了下来。
这条分叉路郑义再熟悉不过,是舅父为了方便照顾他,特意清理出来的。
小时候的郑义怕黑,邱铭真便将郑义房间安排在他的房间隔壁,还清理出来一条小路。
郑义记得,那时的舅父每晚都会踩着小路来到他门前,站在门前查看他是否已经入睡。
有时候郑义会跟邱铭真说自己睡不着,让邱铭真跟他说说话。
有时候,知道邱铭真第二天要走镖,郑义也会假装睡着,任由邱铭真在门口站上片刻后自行离去。
往事涌上心头,郑义不由热泪盈眶。
心中祈祷之时,油灯堪堪笼罩下的路边树枝,赫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郑义心头如有千斤巨石滚落,咯噔一下。
油灯下,缺口处的形状如人型。
就像人走过时,不小心摔倒在此,因力量巨大,将人形都印在上面。
举灯细看,除了缺口,并没有什么异常。
刚转过身,郑义忽然面如死灰。
缺口往前两步,赫然出现了血迹。
开始只是数滴,再前面已是一摊。
虽然已经风干,但依旧清晰可见这摊血迹深浅不一地往前延伸,不是自然向外流淌,更像是被拖着往前。
其中,还能见到鞋印。
有人中刀或者中剑,倒地后拖着身体往前爬,出手之人缓缓地跟在身后。
郑义还原出当时的情况,但他不敢多想,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窖,浑身发冷。
终于,郑义走到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前。
门口处的地上,伏着一个人。
那人抬头看着房内,右手往前伸着,做出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
即使郑义与那人之间还有数步的距离,手中的油灯也摇曳不定,但郑义确定,那人就是他的舅父,邱铭真。
郑义一步一步走向邱铭真,缓缓的犹如慢动作,连呼吸都变得迟滞。
到了邱铭真跟前,郑义已是泪眼朦胧。
将油灯轻轻放在一旁后,郑义将邱铭真身体抱起,又把其已肿得难以辨认的头颅埋在自己怀中。
“舅父,您是来看我是否睡着了,是吗……”
“我还没睡呢,陪我说说话可好,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