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baikecu.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她又心安理得地躺了许久许久。直到一日,有两只蜉蝣飞到她躺着的这块草地上,离她约莫二十步的样子停下。
“就这般躺着多好,你何必执着于用尽力气,看遍山川?”
“哼,即便只有一日时光,也应当努力活着不是?这样,兴许也会给那些无聊地看你的人,带去一点乐趣……”
闻言,清微微一怔。这话从一个蜉蝣小妖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她却是了然,哼地轻笑一声,悠悠起身拍拍尘土,下山去了。
后来,清被一个路过的猎人收留,待到猎人死后,她被下山的山匪劫了去,途中又遇到官府抄了这队山匪,把她送到了城镇中。其实散尽了一身功力,她被流放到外界就是个小儿身,并不容易看出性别来。这些个山匪本是好意,看这么小个孩子在山野里流浪,便想接回去养呢,奈何遇上了官府。到城镇后,清去过不少地方,洗过碗碟,刷过马匹,当过学徒,进过戏班,扛过大米……
如此,不知又过了多少年。
——
有一年,清被掳为奴,被带到了中原。
中原的道士把捆仙锁做成环状,穿了这些掳来的妖怪一边肩胛骨,这样他们还能保留一部分妖力,但又为人所控制。道士催动法术,令捆仙环收紧,紧到嵌进皮肉之中,如此,除非有某种特殊的神器,这捆仙锁环是无法取下来的。
清淡淡地看着自己左肩,忽的明白了为何妖怪们皆避开中原。那曾经收留过她的猎人在临终的时候,告诉她,他一直知道她是妖,不过他觉得她是好妖。并且千叮万嘱一定要远离中原。她当初只道是中原能人多,老猎人应当是怕她被杀吧。只是,这中原之国,不杀妖,这般费尽心思捉妖,又是为何?
这个问题倒是很快得到了解答。
清被套上了手撩脚铐,和其他被捉来的妖怪串成一条延绵数里的队伍,被带到了京师。
京师里,到处都是妖怪——其实确切地说,京师里,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现着原形的妖怪,牛鬼蛇神,魑魅魍魉,或高大健壮,拉着马车,或似一圆球,在空中飞舞,运送着小件物什。
哦,原来如此,是把妖捉来为己所用啊。
清被带到了一处似乎是奴隶集市的地方,人们在这里买卖像她这样被掳来的妖怪。和清一道被捉来的妖,很快卖出去不少,尤其是那些生的高大壮硕的,可谓是人气甚高。身形娇小但形态各异的小妖也颇受欢迎。偏偏清在那里站了一天,也没有人看她一眼。
也是,既是来买妖怪的,人们自然想要那些具有奇特功用的,似清这般,一个孩童模样的,除了一头白毛有点引人注目外,属实没有任何出色之处。
清一连在集市上站了七日,也没能卖出去。
当天晚上,妖怪贩子把她吊起来打了一顿,威胁说现下只是先给她断食,再给她七日,要是她再不想办法把自己卖出去,就杀死她。
清也很无奈,偏偏她此时没有足够的功力化形,她若是抱着客人的腿撒泼打诨,只怕更没有人愿意买了。
如此,七日一晃而过。
清原本以为,这贩子要杀她,也当是私下处理。没想到,他竟是在第七日早晨,带来了三个身形魁梧的妖,就在这人来人往的集市上,拿棍棒鞭子打得她在血泊里昏死过去。
清迷迷糊糊地想,怎她被流放在外就这般倒霉呢……忽的想起,在那穿刺之阵里的时候,那些尖刺也是总能巧妙地避开要害,而刺她四肢时,又能不偏不倚刺穿骨头。
嗐,那些老不死的,做人怎么就不能爽快一点呢,搞这些小动作,又有何意义……
这般想着,她被一盆掺着冰的水泼醒,又是漫天的棍棒落下来。她将身体蜷缩起来,心道:这次,怕是真的要死了……南山,应该过了七日了吧……这七日,看她在地上到处遭罪,也不算太无聊吧……
她又昏死过去几次,眼见太阳西斜,集市上人渐少,来围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嗐,这天生的身体硬,原来也不好啊,想死都这么难……
“唉,至死也不求饶,倒是一条汉子……”
“嗐!我看怕是个哑巴吧,就算是那些大妖,也不见得能忍住一声不哼……”
“诶,你看那边……”
周遭忽的一阵嘈杂。她本无意关心,却恍惚觉得附近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她于是拿手护住头,睁眼去看,数个一身劲装侍卫模样的人推开人群,硬生生开出一条道来。而当中走来的,是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孩——确切地说,是和她现在模样一般大的小孩,一席白衣绣着金边,肩上围着雪白貂毛,披着一青蓝色披风,再没见过世面之人,也知道这孩童身世不一般。
那小孩抬手指着她,那三个妖立时停下手,不知这小孩意欲何为。
“这妖,我买了。”
——
“这小子也真是走大运,碰巧那天少爷风筝线断了,才到那集市附近去。”
“嗐!还不多亏少爷人美心善!”
……
清被接到那两只说话的妖口中的少爷府上,好生养着。清认得,都是金贵的好药。如此,没出半个月,她就可以下床了。
这府上的管家告诉她,少爷说他伤养好了,想走便走,想留下也可,随他。
清始终惦记着那日昏迷前感觉到的熟悉气息,虽然一时也忆不起为何熟悉,但她隐隐觉得,这气息一定与那人有关,故而怎么都得留下来,好好查查这少爷才是。
清于是问那管家:“那您这府上可有什么职位空缺,正需人的?”
“实不相瞒,府上其实并不缺人手,只是,”那管家作揖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番,“少爷吩咐,若你愿意留下,可以在他身边当护卫。”
闻言,清不假思索地答道:“好!”
其实她也疑惑,她这般弱小,怎得突然偏偏要她来当护卫?只是眼下她也想留下,既有办法来自是立马答应。
——
少爷自称名唤白辰,又问清可有姓名。
“小爷……名唤‘小木’。”
没想到那少爷竟一点不在乎她这“小爷”的称呼,“小木……”,他自顾自揣摩这个名字,颇感兴趣道:“诶嘿,从这名字看,你是从木而生的妖怪?”
清心下一紧:我怎的会瞎编一个这样的名字?
少爷见她犹疑,倒也不打算深究,主动转移话题道:“怎么样,住的还惯否?”
“哼,虽然远远不比得小爷家,但也不赖。”清如实答道,额,至少是她来到外界这新的一辈子里最舒服的了。
少爷嘿嘿一笑:“那便好。”又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买你吧。”忽狡黠笑着凑近她,“当然是因为本大侠看出来你深藏不露了。”
清疑惑状看着他。
“嘿嘿,”他又凑近一些,悄声道,“你其实可以秒杀那几个大妖的吧?”
清更加疑惑地看着他,心道:现在的小孩子,思维都这么跳跃的吗……
他退回去:“呵,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心思都被我看穿了?本少爷啊,慧眼识珠是出了名的,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不得了的妖怪。”自豪地拍着胸脯,“不然,为何别的妖怪都以各式各样的真身示人,唯恐不能展示自己的厉害,唯独你却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孩模样?”
“那是因为……”因为被你们那捆仙锁穿了一边肩膀啊……
清正待解释,却被他打断:“嘿嘿,不必解释,本少爷已经看穿了一切。你既愿意留下来,今后你就是本少爷的贴身侍卫了。”拍拍她肩膀,“好好干,本少爷的性命,就交给你喽,小木!”话音未落,转身欲离去了,忽的又回头道:“诶对了,你头发咋是白的?难道说,你其实是几万岁的老妖怪?”
清一噎,她头发确实全白了,自那日挨了绛灵鞭之后就如此了,但是,居然有人不知死活地说她是老妖怪——
“本少爷先去忙啦,待会见啦小木!”谁知那少爷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挥挥手离开了。
清挑眉看着那故作潇洒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
——
这府邸位于远离城市的山郊,装的豪横,光一个马场就有上千亩,府邸后面甚至有座山,其上圈养了不少野物。清自顾自将这座府邸——亦或称之为“山庄”——逛了一遍,哼哼一笑,拂袖去寻那位“少爷”。
“少爷”正在房间里练字。清自房檐上落下来,着实吓了他一跳。
“啊啊啊!谁?!”定睛看清眼前妖,才捋着胸口吐气道:“干嘛啊!吓死本少爷了,不能好好敲门进来啊?”
“哼,”清抱臂看他,没好气道,“既然我都当了你的贴身侍卫了,那是不是至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少爷?哦不,太子小殿下?”
“少爷”闻言,眼珠转上一转,又打哈哈:“啊哈哈,什么小殿下?”
“你不愿告诉我也无妨,但是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你只有我一个侍卫?而且是侍卫队里最弱小的一个侍卫?”
“啊,因为,因为——我慧眼识珠嘛!”小殿下嘻嘻笑着,又凑过来,“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看出来了,你实力不俗,所以才选了小木你当护卫啊。”
清淡淡看着他,沉吟片刻,忽然郑重道:“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既救过我性命,又将自己性命交于我手里,我就不会只是做做样子。”忍不住扶额叹口气,“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了。罢了,我小木说到做到,定会护你周全。”
“嘻嘻,我当然知道!我最相信的就是小木啦!”小殿下笑着黏在了清手臂上。
清不动声色地把他弄下去,转身往外走,留下一句:“小殿下别总是游手好闲,有时也稍微务一下正业吧。”
小殿下在后背跳脚:“练字怎么是不务正业了?!!!”
——
没错,这“少爷”并非普通人家的少爷,这府邸也并非普通人家的大院。清又不傻,虽是第一次来人间,但她好歹是阅尽过那九九八十一层藏书阁之人,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这少爷是当今中原阿国的太子,阿辰。这府邸,是一处行宫。至于一国太子为何待在这行宫之中,想来应当是犯了什么错,被罚过来思过。呵,而且清没记错的话,这阿国当今太子,并非长子。阿国现任国君倒算是个情种,太子算是他老来得子,却失去了皇后。一众臣子生怕帝王大喜大悲下一怒把天下灭了,故无人敢反对他把刚出生的阿辰立为太子,而皇后之位则是空缺至今。
小殿下此时正在床榻上午睡。清就坐在他平日练字的桌案前,思考着这几日她在山庄里游玩的——哦不,考察的所见所闻,食指下意识地敲着桌面。
这山庄里有护卫队,但是负责的是整座山庄的巡逻安保,真正属于小殿下,负责保护小殿下的,只有清一人——哦不,一妖而已。换句话说,这座山庄里,能称为小殿下自己人的,只有清这一只妖而已。
小殿下来这山庄已经一月有余,期间除了练字,就是去庄中的那座山上画画。在清看来,是真一点没有储君的样子,将来要是真登基了,怕也只会是一位昏君吧。
哼,就是如此而已吗?清的确得佩服这小殿下小小年纪,甚是聪慧,但她仍旧觉得“超级无聊”。装模作样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清就不喜装模作样,在这山庄的日子,她每日不是在马场骑马,就是在山上捉鸟玩,不曾练过武功。为此,她没少被侍卫长骂过,但是小殿下却说小木他本来也就是个小孩子,爱玩才是正常的,遂由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