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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闺蕴幽香,初雪拂花窗。
屋内一对璧人,男儿站立,姑娘跪坐。
二人隔空相望,各存心思,各有滋味。
“呵呵,我若是小人儿,妹妹便是那大君子。”
陈汝远轻笑一声,望着那青衣俏人儿,口中虽是谈笑,心中却有疑惑,总觉得对方在哪里见过。
“轻薄,谁是你妹妹?”
那青衣姑娘垂下眼帘,回应一声,她抚着耳旁青丝,烟眉微微上翘,也是任凭他瞧。
呼吸之间,面纱微动,看不清她喜怒哀乐。
“谁漂亮,谁是我妹妹。”
“是么……那你妹妹,何其多呀。”
陈汝远贫嘴一句,却被姑娘冷言讽刺,是也干笑一声,回身关门,带上插销。
他闲庭信步,来到桌前,起手为两只空杯中,各添了半杯茶水。
再回头,眉语目笑道:“妹妹,请上边坐?”
“不累。”
又推了推杯子:“妹妹,一同喝茶?”
“不渴。”
嘶……这姑娘,莫非是与我往日有过仇怨,今番报复来了?
陈汝远见对方不承自己好意,也是听得出她口语之中多有不悦,不禁开始自省起来。
饶是他思来想去,也记不清这是哪号冤家。
只得旁敲侧击,先探个虚实:“刚刚那琴声中,透着相思意,妹妹莫不是在想情郎?”
“容颜丑陋,不敢有这般念想。”对方不咸不淡道。
“额……呵呵,妹妹说笑了。”
陈汝远趁着抿口茶水,又细看了对方几眼,虽有遮挡,但也能观出个七七八八。
面前这姑娘不说容貌,单单是这气质、体态,就与那丑陋一词,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转了转眼珠,再细问下去:“妹妹从哪里来?”
“隐中来。”
“妹妹哪里去?”
“隐中去。”
陈汝远心中腹诽,这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但他仍不死心,追而又问:“妹妹贵姓?”
“免贵姓王。”
“哦?大姓!好啊!好啊!敢问妹妹芳名?”
“重双名,水旁加个王。”
“王汪汪?哈哈!妙啊!妙啊!”
陈汝远听完,手舞折扇,哈哈大笑起来。
看得对面姑娘,是瞪大眼睛,盯着他瞧,一时竟也语塞。
半晌后,她低下头去,轻声开口:“你便是那陈家二公子,陈汝远?”
“正是在下,妹妹莫不是专程到这卞城之中寻我么?你我一见如故,有什么缘由,尽可说来、问来。”
陈汝远闻言,也是笑意渐敛,在他想来,对方应该是要切入正题了。
“一见如故……呵,我不想问你什么,只是听闻陈二公子大名远扬,想亲眼瞧瞧……”
姑娘说此话时,转头侧目,似不愿与陈汝远对视。
咦?这话哪里像是那寻仇人该说的?
陈汝远寻思不得,见那姑娘目光回避,以为眼前又是一位钦慕自己的佳人。
只是仓促见面,不敢与他对视,才落的这般模样。
他当即合起折扇,站起身,背朝对方,也是心存善解之意。
“妹妹倒是听得真切。”陈汝远抬起右臂,执扇轻挥,声音中含着得意,“这整日游手好闲,行那横行霸道之举,过着穷奢极欲的日子,专做那窃玉偷香之事,呵呵……我……”
只是这“我”字后面,他欲接“一概未曾做过”,然而没来得及脱口。
陈汝远就觉屋内墙面,寒光闪过。
他急忙侧身,躲过这突如其来一剑。
回身之际,他二指探出,将剑身牢牢捏住。
陈汝远瞅着对方,一脸不解道:“妹妹,这是做什么?”
“呸!好不要脸,你……一纨绔子弟,也配做我哥哥?”
“你先听我说完……”
“我不听!”
姑娘说着,想要收剑,却是任凭她如何使力,那剑都如嵌在石缝中般,怎的也拔不出来。
陈汝远见对方误会,也是心中暗骂自己近墨者黑,平日里与那纨绔子弟学了些无用断句,今朝着实是害苦自己。
如今这姑娘也不愿听自己辩解,心叹也罢,且先与她戏耍一番,再做计较。
他心中已有思量,手上也是悄悄松了劲。
那姑娘正使力呢,这突然一下,也是让她没了重心,向后倒去。
陈汝远眼疾手快,赶忙欺身上前,将她拦腰搂住,言语间也不忘调侃道:“妹妹腰肢纤细,柔美有力,这般扭动,若闪到了岂不可惜。”
“你!”
姑娘有些气恼,也不管自己还在他人手上呢,抬手便朝对方扇去。
却又半道被陈汝远截住,捏在手心,不忍用力:“妹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这般握剑,若生胼胝岂不遗憾?”
“哼!”
姑娘忙起身推他,接又左右刺了两剑,均被陈汝远闪过。
他边闪边靠近,惊得那姑娘,抬足便朝他踢去。
也是她慌乱中,失了分寸,这下盘空缺,本就是大忌。
果不其然,这踢来一腿,又被陈汝远捧在掌间,乐得他呵呵一笑:“妹妹腿似嫩柳,娇软婀娜,这般乱跳,若崴到了岂不痛心?”
这二人在房内专心打斗,全然未曾注意门外正附耳偷听的王妈妈。
她听得屋内有动静,闻得又是“肤如凝脂”又是“娇软婀娜”,只当是好事已成,那嘴角早就咧到耳根后了。
她正幻想那陈二爷完事儿后,会给予自己多少好处。
却在下楼时,碰见一位令她头疼的人。
……
“登徒子!”
姑娘羞愤交加,抬手挥剑,就朝陈汝远头颅砍去,又是被他轻易躲过。
陈汝远嬉笑两声,闪身贴向姑娘:“妹妹言重了,我以礼相待,妹妹何不以真容相见?”
笑罢,他探手向前,撩向姑娘面纱,是得意之中,不曾注意那姑娘眼中变化。
就在陈汝远欲要得逞之际,那姑娘却是突然凑上他跟前,自启面纱边角,也不再管什么男女有别,张开桃唇,一口咬在陈汝远臂膊上。
房内霎时间安静下来,二人无声对眼相望,一个神情痴呆呆,一个眼神恶狠狠,只觉得这二人呼吸之间,气氛有所异样。
滴答……
直听得血落地上,才叫陈汝远缓过神来。非他失了痛觉,只因姑娘这般举动,让他眼前如走马灯般,瞬息闪过无数片段。
他妄想留住画面,却是徒劳,只堪堪看到一片天地,一张桌案,两个身影,也如这般……
“你……”
恍惚间,他微皱起眉头,轻声开口。
却是被姑娘用力推开,断了他话语。
紧接着,破空声忽起,让他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他顾不及臂膊伤痛,连忙点穴止血,再与那姑娘对峙。
可对方身上气势,与那柄剑上发出的铮铮剑鸣,让他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陈汝远很困惑,对面青衣姑娘此刻所展现的实力,与刚刚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一人,眼中满是杀意。
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双脚竟隐隐离地,似飘在半空中。
莫不是玄门妙法?
他还在惊疑之中,姑娘已是起手将剑绕身半圈,接着一横,便是持剑飞了过来,转眼便要刺入他咽喉。
电光火石间,陈汝远来不及多想,他双掌合十,匆忙夹住剑身,一时也与青衣姑娘僵在一起。
可他深知自己无法阻拦太久,此刻那剑尖正穿过掌缝,缓缓推进,让他咽喉之处,平添一分冰凉。
咚!咚!咚!
“二公子!”
正在危急时刻,一声叫唤伴着急促敲门声突然响起。
那姑娘先是一个激灵,慢慢缓过神来。
她惊得连忙松开剑柄,瞪大双眼看着陈汝远,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怎会伤到你……我……”
陈汝远看姑娘这模样,倒不像是装的,他虽想问个究竟,但那敲门声与喊叫声是越来越急,也知此刻不是时候。
他小声催促道:“先别说了,快从窗户离开。”
“嗯……”姑娘轻嗯一声,忙一路小跑来到窗边。
她匆忙披上大氅,背上琴,在踏窗之时,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陈汝远一眼,眼中尽显复杂之意。
陈汝远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他没空多想,边朝姑娘挥手,边用绢帕收拾地面血迹。
直至青衣姑娘消失在夜空中,他又多等了片刻,才慵懒地嚷嚷着,打开房门。
门外站立的男子,虽相貌平平,却是生得四肢健硕、孔武有力。
他右手拿一口朴刀,头戴黑幞头,身着一袭干练紧身黑袍,胸口处绣着个红色“四”字。
见到陈汝远开门现身,他立马拱手弯腰:“二公子,陈四方才听到屋内动静不对……您没事吧?”
陈四说罢,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陈汝远手中那把剑上。
不过他刚刚是一心护主,才冒失敲门,至于别的事儿,他也深知不该问的便不问。
陈汝远顺其目光,也是瞧到自己手上,见那柄剑还握在手中,也是不觉轻挑眉梢,刚要开口。
却见那王妈妈拉着小厮,躲在一旁,伸头窥视。
他见此立马转了念头,回屋内寻得剑鞘,再回头时,是抬腿一脚踢向房门,口中不满,大声嚷嚷道:“不是说有新客场么?人呢!发丝都不曾见到一根,茶水倒是喝饱了!”
王妈妈听得是目瞪口呆,忙带着小厮挤了过来,是寻遍房内,哪又能见到那青衣美人行踪。
“啊这……”她迟疑一声,看了眼小厮,见对方神情木讷,也是呆了,才又一脸干笑着望向陈汝远,“二爷,这大活人,方才明明就在房内呀,我还半途偷听……”
话说一半,她赶忙掩口闭言,只留两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哦?你的意思,是我信口雌黄,栽赃与你?还是说……你在影射我,是那吃人的妖怪?”
陈汝远双手背于身后,眯眼瞧她,言语中多有不快。
“不不不!二爷什么身份,怎屑的栽赃我呢!至于那妖怪一说……”
“哼!”
王妈妈一提“妖怪”二字,那陈四不等陈汝远回应,倒是声先夺人。
手中朴刀架起,吓得王妈妈立时失了面色,颤巍巍后退,连连摆手:“怎会!怎会!二爷是九天神明,是神明!”
“呵……陈四,不要这么粗鲁,王妈妈只是日夜操劳,累闪了眼,这是场误会。”
陈汝远轻笑一声,叫住陈四。
他娴熟地从陈四怀里掏出个包裹,放在王妈妈手上,又重复了一声:“是场误会。”
说罢,他展开折扇,潇洒下楼,陈四紧随其后,在转角处还不忘又瞪了王妈妈一眼,似乎坚信是这苑纷楼讹了自家二公子。
“对!对对对!误会,误会……”
王妈妈呆愣地杵在原地,如那母鸡啄米,连连点头。
她话音发颤,不知是真被吓的,还是被手里沉甸甸的银两喜的。
但凭她两眼盯着包裹,看得直楞,只怕是后者居多。
待她回过神,那一主一从,早已离去。
宽敞大堂,宾客稀疏,也是没了人气儿,少了热闹,独留那歌妓在台,空唱哀腔,正是:
年关初雪弄花窗,玉鉴当空犹落庞。
堂下男儿才有对,闺中女子艺无双。
风筵人满总离宴,水瓮汤盈终溢缸。
不见檀郎书俪曲,独留粉黛唱哀腔。
玄初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亥时,苑纷楼大堂,无才诗人,陈良人题——《雪月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