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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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时醒来,夜里睡得不错,没有多余的扰动,下过雨,身上却是干燥的,腾腾火焰如有灵般欢欣跃动,同样几支箭串着烤鱼在火中滋滋冒烟,近处摆着零零鲜果,铃儿早已起了练剑,多年来未曾懈怠。张笠在湖边双手捧了湖水供他的马儿啜饮,他跟它们玩得很好了,咯咯笑着,风玉箫才意识到他还是个孩子。

白马长鸣一声众人皆醒了,他牵马走近,“大家吃过早餐我们就上路吧”

风玉箫折了一支烤鱼递过去,“麻烦你了,昨天也没见你吃东西,不用顾虑我们吃一些吧”

“嗯?”他歪着脑袋,“我就算十天不吃不喝也没事的,况且……”

“况且?”

“况且那样单单烤过没有任何味道一样的鱼会好吃吗,初秋的果子闻着就很酸呢,哈哈哈,还是免了吧,如果不是生死关头我才不要吃那样的东西”他一边轻抚白马的鬓发,一脸泰然自若理所当然地轻笑着说出口。一片哑然,呼气收剑的铃儿跳过来“殿下,殿下,铃儿也可以十天不吃不喝哦,铃儿就算是生死关头也不会吃这样猪糠一样的东西的”

又一天露宿在野外,食无味寝无枕,大家都厌倦了,第二天一早一同商量着找个有人烟的地方休息,白马剑客驱着车在林中弯弯绕绕,在日色已暖光阴趁着叶隙流落下来时,看到不远处横躺着一个少年……

夜里下了淅沥的小雨,心回转不过来,隔着窗听檐雨潇潇,滴滴打在青石板上,一直带在身边的铜坠破碎了。今天早上,夜里思忖,还是已成昨日呢,泡了茶悠然靠在藤椅上,突然雷鸣起了,震颤着将我陈年的茶杯倾翻了,茶水中还悬着叶梗,它多轻易地碎了,竟可以碎得那样开,找不到一丝往日残痕留迹的余温,是苍天下了逐客令?它们是否都在劝诉我该离开了,还是自己心早不在此处,故而生这许多端倪。人们都说“破镜重圆”,可有些事情无法挽回,那个人再也见不到了,回忆是一条望不到头的路,绵绵不绝的雨如今又下……

宿雨方歇,鸡鸣未已,今日也无晴呢,昨夜没睡好,不过不在意了,慵慵散散走出门。

山间湿露重,叶落已成溪,我悠悠幻作笨重的座头鲸,在山河林海间漫游,自寻一处闲旷温暖的地方卧下了,果然睡眠不足是不行的,只是我从来很少失眠,夜夜平安,会在入睡前将不可解的心绪尽数抛却,我多希望,我的悲伤,只是梦呓……

耳边传来了达达马蹄声,车轮趟过林间落叶如流水,半醒着感到背上的温暖,是意料之外的日色,接着轻重不一的跫音近了,“打扰一下,请问……”

我懒得翻身应对,来人会不会因为不愿叨扰而转头离开呢。

“好可怜啊,殿下,我们把他埋了吧”听到来人幽幽地说,我支起不悦的身体盘坐着睁开眼,面前的少女直起身立定,淡青色长裙自然下垂,缀着丝丝点点的白色梅花,雍容素雅,她稍稍欠身致意,淡淡笑着,漂亮清冷的脸皮肤如玉般温软细腻,一头长发用玉钗簪着,胸前高高耸起,来人却毫不自知地动作着,正犹豫不知道看哪里才好,一开始无礼放言的小丫头横插了进来,“喂喂喂,你一上来就在看哪里啊”,白衣青丝束腰长发系着青色丝带绾成马尾,耳上双双垂着精致的银色铃铛,一身简练,俊秀的脸好像随时能摆出冰冷厌世的表情。

“好强的压迫感,不过面对你就轻松多了,不要说轻松多了,简直是没有嘛,哈哈哈哈”,我笑着说。

“你说什么?”她冲过来把我按倒在地。

“刚刚是谁说要把我埋了的,你小子早就察觉到我的气息了吧”

“面对寻求帮助的人置之不理,还装睡,没有同理心的人活埋了才好!”

“是谁规定我一定要帮你们的”

理不通道不明,我们扭打在一起……

不远处马车上有人下来,施施然走过来把我们分开,铃铛少女被那位温和女子拖入怀中,反复揉捏着脸,她面露不甘,转而又放声大笑,笑得银铃清脆响彻林间,我一夜踌躇酿所成悲苦好像被她分去一些,我想到她一定大碗喝酒,悲伤时泪水自修长锋利的眼角淌在那清丽干净的脸上流落酒中,一饮而尽后会露出笑来。

我起身掸去尘土,微微一笑,后来的飘逸少年剑客拱手道:“多有得罪,我们路过这里原想找个村落或驿站休整……”

“跟我来吧”,我打断他。

辚辚车马声便又起了,带着他们穿过农田,屋舍,房檐上的三花狸猫醒了探头出来看,李发财家一窝小狗奶叫着跟在身后,一群鸡在啄食泥土里的碎石,毛茸茸的小狗冲过去搅散了,河边妇女浣衣,竹子旁一帮老木头坐着喝茶,踏过古老的青石板路,院门大开,爷爷坐在其中,“这是村长”,三人便跨过门槛进去了,其余若侍从般的人也都从马车上下来整理一番,我张开双臂伸展着退到一旁。

作揖行礼,说明来意罢,老人要扯东扯西问些近况,小姐也很答应这番问候,悉心解释着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如何翻越山岭渡过河沼,我才听到她叫玉儿,旁的少年,只说姓张,不停地喝茶对墙上壁虎起了兴趣,呆呆看着,我幻视出过节时不情愿地随着父母走亲戚的孩子,他大概是三人中最小的,与那玉儿小姐齐高,比铃铛女矮一截,铃铛少女捧着玉儿的脸摇头晃脑地打量庭院四周,看着我扬起头,侧过脸以眼角余光对视,又晃了晃耳朵上的铃铛。这是挑衅吗,奇怪的女人。

我转身离开,锅里留了一碗面,尚余热气,凭窗听到男女的声音,端着碗绕到后院,穗儿姐正蹲着低头摆弄一株夜铃兰,白天授粉夜里开花,是会泛着蓝色星光的神奇的花,满院都种着,初见时惊叹不已,在最深的夜里翩翩然随风垂铃悬露泛着幽蓝星光,像是在无边大地的寂寞的夜里浮起的一片星空。如今却觉得过于矫情了,只有眼前这个明明过了年纪却硬是要人叫姐姐的同样矫情的人,才能日复一日不厌其烦浇灌以期待和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