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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站在陵园的阶梯中，看着穿着灰色卫衣，孤身一人清扫墓台的顾亦，萧太后侧过脸问林澈：“这丫头怎么自己一个人来扫墓？”
林澈小声道：“她妈改嫁了。”
“那这是……”
萧太后刚刚也瞥到那墓碑上的名字，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可能是她爸的墓。”
林澈道破了她内心的想法。
“啊哟，这娃娃好可怜。”
萧太后立刻就受不了了。
她之前确实能感觉到顾亦这孩子家里情况可能比较复杂，不过真的看到她独自一人来替生父扫墓的场面，心里还是有些受不了。
“你还看着干什么？”
萧太后瞪了林澈一眼，“帮忙去啊！”
林澈一愣，他抬头看了眼老父亲林城明：“合适吗？”
毕竟清明祭祀中的各种礼数，到他这一代人其实已经相对模糊了，他倒是愿意过去帮忙，就怕好心办了坏事。
林城明缓缓道：“你妈都说了，帮邻居扫扫落叶，替先人们处理好邻里关系，那是应该的。”
得到父亲首肯的林澈走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的？”
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只枯枝，替顾亦将墓台上稍远地方的落叶清扫干净。
“跑步，我家离这边近。”
顾亦呼了几口气，抬起头，灰色卫衣罩帽下，她的眉眼笑意盈盈。
其实刚到陵园的时候，她还真没注意到林澈在这里。
今天的雾太大了，陵园里到处燃放的爆竹让烟尘更甚，她还是好不容易才走到父亲的陵墓前的。
当看到林澈在那儿清扫着父亲的墓碑的时候，顾亦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林澈怎么会在这儿？
林澈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儿？
林澈怎么在帮我打扫爸爸的墓碑？
难道他……
心中连续闪过好几个念头，她才在朦胧的雾里看到林澈的父母。
原来自己的爸爸和林澈的太爷太奶是邻居。
好巧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些小雀跃。
小的时候，妈妈会带她来帮爸爸扫墓，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很懂事，站在墓碑前机械地拜拜，懵懵懂懂。
后来妈妈改嫁，再也不带她来，她就自己来了陵园，依着记忆里模糊的位置，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地看过去。
“原来隔壁姓林的是你的太爷呀。”
顾亦小声说道。
“是啊，没想到吧。”
林澈也觉得挺巧的。
“我每次来，都看到那里摆了好多东西。”
顾亦笑着道，“白酒、黄酒、茶，甚至有的时候还看到有可乐放在那儿。”
林澈就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那好像是前两年他干出来的蠢事……
“我有的时候就会给我爸道歉，和他说喝酒对身体不好，可乐喝多了糖尿病之类的。”
顾亦吐了吐舌头，嘿嘿笑着，“其实是我自己平常要上学，准备不来这些东西，就偷懒啦。”
听到她这么说，林澈跑到太爷墓前拜了拜，然后拿起墓前一瓶尚未开盖的黄酒，跑回了顾亦身边，递给她：
“给！”
“啊？不好吧？”
顾亦小声地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酒这东西，喝多了真对身体不好，我和我太爷商量过了，拿去！”
林澈拍拍手，显得很豁达。
另一边，在陵园阶梯上远远看着这边的萧太后看向林城明：“你爷爷不会怪澈儿吧？”
林城明黑着张脸：“他拿的是我奶奶的那瓶。”
顾亦拧开瓶盖，将湿漉漉的黄酒洒在墓台上。
她沉默了好久，才呜咽着挤出来一个字：
“爸……”
林澈转过身，走开了几步。
他知道，现在是顾亦和她父亲单独说话的时间。
退出去几步，他就看到萧太后在那边朝他使眼色。
他赶紧过去给老爹道歉：“爸，太爷不会怪我吧？”
林城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
儿子马上要高考了，太奶少喝两口应该也不碍事吧……
他们沉默着在那儿看了一会儿，顾亦擦了擦眼角，独自从墓前走回来了。
这种时候林澈不太好说话，萧太后就走过去问她：“顾亦，一会儿坐我们车回去吧？”
“啊？不用，阿姨，我跑两步就到了。”
顾亦摇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刚好坐得下，走吧走吧！”
说着她也不等顾亦再开口，一把拉起顾亦，走在了最前头。
一行人上了车，老林开车，林澈本来想坐副驾的，被萧太后一脚赶到后面去了。
于是林澈和顾亦一起坐在了后座。
“顾亦学过烘焙吗？上次做的蛋糕真不错！”
萧太后开始发挥阿姨的社交属性。
“啊？没有，自己随便弄的。”
坐在林家的车上，和第一次见到林澈的爸妈不同，这次的顾亦显得有些拘谨。
“随便弄弄就那么好吃？要不是林澈说是你做的，我还以为他在外面店里买的呢。”
萧太后夸道，“真能干，哪像林澈这小子，干啥啥不会。”
林澈不干了：“妈，你夸人就夸人，别踩一捧一行不行。”
“说错你了？你在家做过一顿饭没有？”
萧太后就扭过头来瞪他一眼。
“术业有专攻，你懂不懂啊。”
林澈辩解道。
一旁的顾亦就捂着嘴偷偷地笑，被林澈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顾亦平常吃什么啊？家里有饭吃吗？”
萧太后又问道。
顾亦笑着说：“我在外面吃的，家里不做饭。”
“哦，不开火啊……”
萧太后若有所思，然后回过头，看向顾亦，“要不没事的时候就来我们家吃饭，反正添双筷子的事。”
“啊……”
面对萧太后突如其来的邀请，顾亦显得有些慌张。
“妈，你不要上来就给人家这么大压力，整得好像别人多喜欢你做的菜似的。”
一旁的林澈吐槽道。
“你不爱吃是吧？”
萧太后听他这么说，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不爱吃你滚出去吃去！”
“我就这么一说，别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爱吃的。”
林澈脸变得比翻书都快。
被他这么一打岔，顾亦也镇定了下来，她礼貌地说道：“阿姨的菜我也特别喜欢，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家里做客的。”
然后她指着街边路口：“我到了，就到这就行。”
“要不今天就上我们家？”
萧太后最后邀请道。
“不了，家里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顾亦摆摆手然后下车，站在路边等他们的车开远了，才转身离去。
萧太后往座椅上一靠，叹道：
“多好一小姑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