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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迟俞, 你为什么还随身带糖?”
“习惯了。”
“只是习惯了吗?”
“嗯。”
听见这样的回答,周望舒眼底的泪顷刻漫过了瞳孔,“骗人。”
陈迟俞当然看得到她眼底汹涌的泪, 但他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语气也还是没有丝毫温度,彻彻底底的冰冷,“周望舒, 不要自作?多情。”
一瞬,眼泪滚落, 在脸上划下一道长长的泪痕。
周望舒深吸一口气, 颈线绷起。
很好, 这条冷漠无情的死鱼。
她?一直觉得她?不够爱他,但看来他也没多爱她?嘛,她?都哭了,他就不能说说好话?
不说好话也就算了, 他就不能不说话?
非要说这么一句带刺的话。
看来,他肯定恨透她?了。
现在她?都怀疑,他愿意娶她?, 除了曾经许诺过?, 还存着想折磨她?的意图。
恨她?却娶她?,娶了又不想见她?,那岂不是?想让她?孤独终老?
好啊,那就互相折磨好了。
他不想见她?, 那她?就成天去?他面前晃悠, 他喜欢说话来气她?, 那她?也气气他,看谁气得过?谁。
在今天之前她?就已经计划这么干了, 但当时?是?觉得他对她?有足够的容忍度,她?可?以贪心的靠他近一点,但不管怎么样,反正都要做,干脆今天就开始!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然?后很顺手地就将手上的泪渍抹在了陈迟俞昂贵的西装外?套上。
这种她?在三?个月前才会做出的举动让陈迟俞平静的表情有些裂开。
见他用一种错愕的眼神?看着她?,周望舒哼一声,“怎么?不能自作?多情,还不能用你衣服擦擦眼泪了?这些眼泪还不是?因为你的冷漠无情才流的。”
这样的气话本应带着怒气说出来,可?惜她?现在气虚,声音弱弱的,听着不像撒气,倒像撒娇。
陈迟俞看着她?,唇线紧抿,不知道在忍耐些什么。
半晌,他瞥开视线,“随你。”
他再次迈开长腿,抱着她?朝外?走去?。
车子就停在路边,陈迟俞抱着周望舒走向他的那一辆车,这倒是?让周望舒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会把她?扔到她?那辆车上。
司机在看到他们?后立马下车将后座车门拉开,陈迟俞俯身,看动作?是?要将放到车座上,而不是?抱着她?一起坐进去?,他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然?而,在他俯身后,颈间却缠上一双纤细的手。
他表情一滞,掀眸,瞳孔表面里似浮着一层碎冰。
“你干什么?”声音里也似掺着冰。
周望舒直视他的眼,表情透着一种倔强,“你抱我。”
陈迟俞眸色一沉。
“周望舒。”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声吐出这三?个字,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这个人的气质给人感觉本来就已经挺冷了,一冷脸,整个人仿佛利刀雕凿出的冰岩,给人的压迫感极重。
周望舒却丝毫不怕他,还哼了一声,“你不现在也抱着,多抱一会儿又怎么了?”
“周望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望舒又哼一声,“我们?还结婚了呢。”
“我们?只是?形式婚姻。”陈迟俞提醒她?。
周望舒却不接招,用带刺的语气嘲讽他,“陈迟俞,你装什么?床都上过?了,抱一抱算什么?你要真那么不情愿,一开始就别抱我。”
说到后边儿,她?情绪激动,语速很快,但到最后两个字,像是?大?脑里仅剩不多的氧气被耗完,她?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气势断崖式下跌,看着像又要晕过?去?。
见她?都强弩之弓了还要硬撑着跟他斗嘴,陈迟俞沉了沉气,压着眉开口:“别说话了。”
说完,他抱着她?上车,让她?继续待在他怀里,没有趁她?气虚将她?胳膊拉下来。
上了车,他还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塞到她?嘴边,“再吃颗糖。”
周望舒也没赌气,乖乖吃了,然?后安静的缩在他怀里,不时?抬眼看向他冷峻的侧脸。
嘴上不饶人的他到底还是?妥协了,周望舒形容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要是?放在去?年这时?候,她?会在心里暗喜,觉得自己他被自己拿捏了,现在心里却酸酸的,不知缘由。
靠在他胸前,耳朵里传来他的心跳声,沉稳的,有力的,没有之前跳得那么快。
下意识地,她?抬眼去?看他的耳尖,没有红。
他已经不是?那个轻轻一撩就会红了耳朵的陈迟俞了,虽然?在民政局那天他才红了耳朵,但那会儿他们?太久没有过?亲密接触,很正常。
不过?,如果当时?和他领证的人不是?她?呢?那他还会不会红了耳朵?
她?情不自禁地去?想这个问题。
想了想,她?在心里笑了声。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和人结婚。
最近的医院离v&w不到一千米,几分钟的时?间,周望舒没把手放下来,一直圈着陈迟俞的脖子。
快下车时?,她?收紧胳膊,一副誓要赖在他身上膈应他的样子。
感觉到她?的小动作?,陈迟俞垂眸轻瞥了她?一眼。
他什么也没说,径自抱着她?下车。
这是?陈迟俞第二次带周望舒来医院,和第一次一样,他抱着她?进医院大?楼,有专人接待。
陈家人在南城每所甲级医院似乎都是?vip,有够夸张。
他俩被领着直接去?了vip部的门诊室。
经过?问诊,医生让周望舒去?做了几项检查,除常规抽血外?,还有脑部ct,因为陈迟俞告诉医生她?摔倒时?磕到了脑袋。
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的确就是?低血糖没错,医生没开药,只给周望舒喝了杯葡萄糖水,叮嘱她?按时?吃饭。
刚好,现在就是?饭点。
“想吃什么?”出了诊室,陈迟俞主动问。
周望舒还挺吃惊,“你跟我一起吃?”
“嗯。”
“你竟然?会想跟我一起吃饭!”周望舒用一脸错愕的表情感叹。
陈迟俞:“不想。”
“那你问我。”
“你要不情愿就算了。”陈迟俞转身欲走。
周望舒拉住他胳膊,冲他扬唇一笑,“我要吃鱼。”
鱼。
陈迟俞眼皮跳了跳。
十?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一家私房鱼馆的雅间里。
菜还没上,周望舒支着腮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没玩儿手机,侧目看着窗外?,窗外?没什么风景,只有几枝在风里摇曳的枝桠。
“陈迟俞。”周望舒喊他。
陈迟俞回头,目光很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你不说死也不想见到我?”
陈迟俞“嗯”一声。
“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吃饭?”
“必要场合之外?,我是?死也不想见你,但既然?今明两天我的时?间都是?给你的,在这个时?间内,和不和你一起吃饭,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区别,没必要因此跟你起争执。”
“意思就是?,你觉得如果你不陪我吃饭,我会像刚刚在上车前那样跟你闹?”
“嗯。”
周望舒哼笑了声,“在你眼里我有那么无赖?”
陈迟俞不假思索,“有。”
他这么说,周望舒不但不生气,还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兴味十?足的笑,“对,我有。”
她?本来就是?个无赖,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傲,无赖不是?谁都会耍的,这是?技术活。
“所以这两天,”她?笑着说,“你让让我呗。”
她?歪头,模样看着像只狡黠的狐狸,“反正婚礼前我们?也就见这一面了。”
是?吗?
陈迟俞扯了扯唇。
他并不觉得她?会这么安分,她?这个人,一旦耍赖起来,就会贯彻到底。
他还不知道她??
吃完饭,两个人直接去?了机场。
陈迟俞把那八套婚服也让人带去?了机场,直接在飞机上试给周望舒看,这样还节约时?间。
在飞机上,陈迟俞每换一套西装出来,周望舒都要看很久才让他换下一套,像要补回这三?个月以来没有见过?的面,尤其?是?他穿白色西装时?,以前她?只见他穿过?深色西装,白色西装还是?头一次见。
他穿白色西装也极好看,看着很有风度,像上世纪一名?优雅矜贵的绅士,明明是?在密闭的房间,看着他却恍然?能感觉到耳边有倏尔的风声,风里吹来浓郁的白葡萄酒香和他身上清冷的雪松气息。
可?最后,周望舒定的却是?一件和他平时?穿着最相似的黑色西装。
穿黑色西装的他,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她?想在婚礼上嫁给最熟悉的那个他,希望他还是?从前那个陈迟俞。
到首都是?晚上六点,因为有人帮他们?把行李拿到酒店,两人直接乘车去?了用餐的地方。
地方是?周望舒找的,是?一家很有特色的云南菜,她?喜欢吃各种地方菜系,就神?奇,首都这家云南菜比她?在云南当地吃的所有正宗云南菜都要好吃,可?能也就是?因为不正宗,所以别具风味。
两人吃饭时?没怎么说话,周望舒才不想热脸贴陈迟俞的冷屁股,一直埋头在玩儿手机,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陈迟俞,陈迟俞倒是?不时?会扫她?两眼。
一顿饭快吃完时?,周望舒终于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抬头看向对面的陈迟俞。
她?伸手在陈迟俞跟前的桌面上轻敲了敲。
陈迟俞掀眸,对上她?视线。
“今晚八点半香山那边有烟花秀,你陪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