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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结弦的肩膀在不断颤抖。
那副充满问责的表情。
那副已经明白一切的表情。
“为什么望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朝川雾抬起手，遮挡住视线。
“我看到了你昨天写下的那些话。”
“昨天吗......哦，原来如此。”
望月将手伸进裙子的口袋中。
什么东西被拿了出来。
朝川雾朝着眼前看去。
——是一张，已经被折叠成皱巴巴形状的笔记本纸张。
“哦......这个啊......”
朝川雾明白了。
“我很幸运，这架纸飞机落在了阳台上，尽管并不想窥探雾的秘密，但是，雾最近给我的感觉，一直都让人放心不下。”
“......望月的话，应该不知道我家的具体地址吧......”
“是！”
望月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
“我特地去问了同学......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后来去了学校，跑遍了所有的教室，才得知了雾的住址......”
“当时电车巧合的晚点了，这种落后的地方.....即便是警车抵达现场，也要花费很长时间......”
“望月......你......”
朝川雾瞳孔突然呈现出了紧缩的状态。
——视线中。
望月结弦脚掌的位置，已经呈现出了血肉模糊的状态。
“自行车被电车轨道上的钉子扎破，后半段路程，我只能依靠跑步，其中一只鞋子跑丢了也根本顾不上......索性把另一只也脱了下来......”
“我......”
“明明一直拼了命的想要改变现在这一切。”
“为什么雾不能体会到这一点呢！”
——宛如歇斯底里彻底失去神智的人一般。
望月结弦攥紧双拳，即便已经如此努力克制住内心情绪，但眼泪却仍旧不止地从眼眶中涌现出来。
“望月......麻烦你——扶我起来一下。”
说出这句话，弥漫在大脑中的窒息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后背被望月用右手托住。
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
“你要去哪里？”
随意用手背擦拭起眼角流下的眼泪，望月想要像雾那样站起身，但脚掌传来的剧痛......却使她再次瘫坐在了地板上。
“总之，你先稍等一下......”
搀扶着墙壁走进浴室中，再次出来的时候，朝川雾端着一盆水，肩膀的位置放有一条毛巾。
哗——
水盆中的水接连晃动着，部分还倾洒至了地板上。
“那个，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朝川雾将毛巾沾上水，随即俯下身，望向望月被血液彻底浸湿的脚掌。
伤口表面布满了小石子，索性似乎没有流血的迹象，只需要进行简单的包扎，大概就没问题了吧。
——按照在学校学过的‘护理知识’。
“望月。”
朝川雾抬起头。
“想怎样？”
望月下意识将手按向裙子中央，但很快又松开了手。
“可能会稍微有一些疼......”
“......哦。”
朝川雾将浸湿的毛巾触碰到了伤口表面。
拧干，打湿，换水。
重复着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的动作。
“这样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将最后一颗用镊子夹下的小石子放到一旁，朝川雾瘫倒在一旁的榻榻米上，房间内密不透风，在三十多度夏日高温的笼罩下，犹如置身于被温热气息所包裹住的桑拿房内。
咔——
电风扇被调制最大功率。
学着朝川雾的模样，望月结弦在他身旁轻轻躺下。
目视着同一片天花板。
置身于同一个房间。
即便跟雾之间相距着一段距离......
却仍旧能够轻易感受到对方体温。
“为什么会冒出自杀这种念头。”
彼此间沉默片刻后，望月率先打破了房间内的平静。
摆放在一旁电风扇中的扇叶在高速转动下出现了残影，目睹着窗外被高温覆盖住一切，朝川雾一直没有开口的迹象。
“既然雾不想回答，那我就换一个方式问好了。”
望月侧过身子，用手垫在脸颊一侧上。
“这次被发现后，以后，雾还会找机会自杀吗？”
“我......”
朝川雾将遮挡住额头的手掌轻轻放下。
“大概——会吧。”
“具体原因雾不打算告知吗？”
“......抱歉。”
“是因为硝子的那件事情，让雾陷入了自责之中吗？”
“......”
没有回应。
房间内，只有扇叶转动发出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混蛋！”
望月抽了一下鼻子，抬起右手，锤在了对方肩膀上。
只是——
那种力度......
完全不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某种情绪。
倒不如说，用‘撒娇’这类的词汇形容，会更加贴切一些。
“那个，老师他们应该有在找你吧？”
朝川雾保持着目视天花板的动作。
“或许是吧。”
“找到的时候......就回去吧。”
“......”
“不要。”
——望月相当坚定地给出了回答。
那道目光......
那道掺杂着没有任何反驳空间的目光。
似乎是在说明——
“我不会离开的。”
“如果雾还有那种念头的话，索性就把我也拉下水好了！如果雾是那种可以为了别人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生命的人，那么我也是！如果雾是那种为了自己完成心中愿望而不顾一切地去执行的人，那么我也是！”
“喂......”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朝川雾支起身子，直视着望月的那张脸。
“‘别开玩笑了’，雾想用这种话反驳我吗？”
望月端正地坐在地板上。
目光随之交汇——
“望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朝川雾面色显得十分凝重。
亏这家伙......
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
——要跟别人一起......做出这种只要发生便再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跟雾开过玩笑。”
“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一直都只有雾孤身一人而已，因为只有雾是榆木脑袋，明明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雾却一直都体会不到。”
“蒙在鼓里......我有一些不明白，你指得是哪一方面？”
“......蠢货。”
“......饶过我吧。”
望月挪动身体，将手平放在矮坐上，望向搭在桌面上被推倒的椅子，以及滚落至脚边的啤酒瓶，她突然觉得，在这一刻，自己跟雾之间的距离，仿佛在无形之中被拉近了。
还是第一次出现在雾的房间里啊——
除了滚落至一地的啤酒瓶看起来稍微显得有些杂乱外，其余的一切，都显得相当的干净呢。
“话说回来，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哦，不去学校的话，真的不要紧吗？”
——位于一旁的朝川雾嘟哝了一声。
烦死了！闭嘴！麻烦的家伙！
——望月伸手托住腮部。
心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嗯。
在这里定居下来吧。
暂时......
以朋友的名义。
——今天是六月八日。
硝子因为坠落事故身亡后的第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