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件小事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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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轻地咂了下嘴,转头又登上了七楼。

    记得晁正声带她登上这里的那年,问她:“古人能做这样的设计,是不是很厉害?”

    那时候她正被晁家生个女儿没用的议论困扰,正处于好胜心爆棚的阶段。

    路上看老大爷拍树,她都恨不得冲上去哐哐拍得更大声。

    于是她说:“我也可以。”

    “嚯。”晁正声笑,只当她说玩笑话。

    晁雨默默眺望佛像,脑子里乱七八糟。

    一会儿是葛洁叹着气说:“我就希望你们普普通通,平平顺顺。”

    一会儿是周旭尧妈妈说:“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一会儿是九叔说:“没结果的事,做来干嘛?”

    忽然,她听到塔里有异动。

靠……晁雨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不会吧?

    首先,她锁门了,只有她一个人有钥匙,所以不可能是人。

    其次……

    哪还有什么其次!

    可这儿不是有佛像镇着吗?晁雨抬头看了眼,该说不说,在这么昏暗又没亮几盏的灯火下,还真挺像晁二柱玩的那些废墟恐怖游戏。

    并且,这响动在一步步向七层靠近。

    晁雨退守到窗边,十分后悔刚刚把扫帚放在了一楼,这会儿手里连个抓拿都没有,只能紧贴着身后的木墙。

    并且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窗外又一声惊雷,暴雨应声而落,吓得晁雨一哆嗦。

    造成异动的那玩意儿要露脸了,怎么还自带特效的。

    一道黑影闪过木阶,那玩意儿是——

    辜屿。

    晁雨并没松一口气,心脏跳空一拍后转为另一种意味的加速。

    这是她在直播之后,第一次见辜屿。

    屏幕里光芒万丈的人真实地出现于眼前,生动得过分。晁雨能看到他黑T被风拂出的形状残存,能看到他的影子映在木墙上,毛茸茸的,连被吹乱的那几根竖起的头发都能看分明。

    晁雨说不上为什么,心里也跟着变得毛茸茸的。

    辜屿的表情还是素来的淡,不过转瞬即逝的一挑眉,显出看到晁雨的惊讶。

    晁雨问:“你怎么在这?”

“这里清静,有时会过来看棋谱。”

    “你怎么会有钥匙?”九叔把钥匙给她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就这一把,千万别放第二个人进塔。

    “九叔下棋输给我,给我复刻了一把。”

    晁雨:……

    当时心里的感觉就像小学生告诉你:“这是我最重要的秘密,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喔。”

    然后转脸就告诉了第三个人。

    晁雨无语道:“是这样,我现在在九叔单位工作,他安排我每周日来扫塔。你要是想清静的话,避开这时间就行。”

    辜屿点一下头,晁雨准备先走,辜屿往窗边走去。

    镂空木纹的窗棱边有一盏没熄的灯,方便他倚坐在窗台上翻棋谱。

    晁雨走到木阶边,回头看了眼。

    辜屿从卷在手里的棋谱上抬头,与她对视。

    窗外雨声如注。

    晁雨耳畔又想起九叔那句:“没结果的事,做来干嘛?”

    她就是个普通人,一个家庭普通、天资普通、容貌普通的女孩。生活从不纵容这样的女孩,行差踏错任何一步,都要想想自己有没有能力买单。

    所以她从不浪漫,她很现实。

    她拼命学习,就是为了考高分。她谈感情,就是为了结婚。她拼建筑事业,也不是说什么情怀什么梦想,就是想扬名立万升职加薪。

    可是这个夏天,老天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让一个素来脚踏实地的人,遭遇了一份突如其来的心动。

“辜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没想谈恋爱。”

    辜屿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她一只手藏在身后,指尖蜷起来抠着自己的掌心。

    她听见自己又说了一遍:“我没想谈恋爱。”

    也许等她心里的伤愈合了,她会走入下一段感情。找一个像周旭尧那样的普通人,也许感觉不强烈,可是合适。

    但不是在这个夏天。

    不是跟辜屿。

    辜屿拉出几秒的停滞。

    也许几秒。也许一个世纪。

    然后他压了压下巴:“我也没想谈恋爱。”

    晁雨吁出一口气来。

    当然是这样了。

    辜屿这样的天才,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给了棋盘,都给了那黑白之间。偶尔抬眸看一眼人间,目光散漫,并没有真正把什么看进眼底去。

    所以人人说他冷。人人说他傲。人人说他不可一世。

    偏偏他有不可一世的资本。他那性感的禁欲感就是这么来的,因为他这样的人注定与感情无关。

    他对晁雨的悸动,就像晁雨对他的心动一样,只是某种生理意义的荷尔蒙作祟。

    那不是喜欢,不是感情。他们甚至跟彼此不熟。

所以,晁雨觉得这样把话说清楚很好。

    科学研究表明,荷尔蒙上头的感觉最多持续三个月就会消退。那时候辜屿早已离开洵州了,她很安全,她全身而退。

    而不是像上一段感情一样,又一次遍体鳞伤。

    晁雨冲辜屿点点头,转身下楼。

    打开塔门,盛夏暴雨便是这样,大到天地间仿佛腾起一阵茫茫的雾。

    晁雨径直踏出去,雨浇到身上,站了一秒、两秒,又匆匆蹿回塔里。

    她说不上雨是把她浇得忽然醒了神、还是更浑噩。

    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匆匆又上了七层,辜屿已从刚才倚坐的窗台上下来了,棋谱放在一旁,他站在那里,目光望着晁雨,黑白分明的眸子,几乎像要穿透什么人。

    辜屿是要去追她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晁雨来不及想那么多,走到辜屿面前。两人头顶,是无悲无喜的木雕佛像俯瞰这人间。

    辜屿站在这样的情形中,既冷且傲,似佛而近妖。

    可是晁雨在他的眼神里,上前勾住他后颈,与他吻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