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六尘十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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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夜昙躺上床,赌气地阖上了帐幔。

    “……”这才傍晚,居然晚饭都不吃了。

    夜昙兀自在那睡觉,根本不搭理人。

    最终,对饥饿已有所体会的玄商君还是去了御膳房一趟。

    不仅是去拿夜昙的晚饭,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

    “公主,起来用膳了。”

    床那边还是没给一个反应。

    不应该呀,他还特地拿了些香气扑鼻的菜来。

    不会是睡着了吧?

    玄商君走过去,抬手轻轻撩起了紫色的帐幔。

    “公主?”

    只见夜昙紧闭着双眼,额头上都是汗。

    “公主,你怎么了?”他直接搭上她手腕。

    “哎呀……肚子疼……”夜昙甩开少典有琴的手,有气无力道,“别碰我……”

    肚子胀得很难受。

    她这也……太倒霉了吧!

    “……???”她被打了几下,不是应该屁股疼吗?

    玄商君很是疑惑,视线下移到夜昙公主那受了几杖的屁股。

不看还好,一看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白色的衬裙上都是血。

    “他们下手居然这么重!”之前见她行走自如,他也没往那方面想。

    后来青葵公主应是还替她检查过,难道是……疏漏了?

    奇怪,不应该啊?

    可伤在这里,他也不好上药啊。

    而且这会儿小姑娘还在和自己赌气,他说什么都不理。

    “公主,你等我一下。”

    玄商君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去了日晞宫请青葵。

    “你说什么!”青葵刚刚结束了一门功课,坐到桌边准备吃饭,就觉得腹部一阵绞痛。

    她原以为是自己的身体不适。

    “青葵公主,现在不管我说什么,夜昙公主她都听不进去……”一向光明磊落的玄商君这会儿倒也是告起小状来了。

    “不如您去看看她?”

    “知道了”,说着,青葵又吩咐手下的侍从去准备药箱。

    “小玄子”,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开,“昙儿她脾气不太好,可她的心是好的,这点你想必也知道。”

    “昙儿不懂事,你年长她几岁,还要你多费心照顾。若她有冒犯你的地方,望你看在青葵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计较太多。”说着,她起身向人行礼。

    “青葵公主言重了。”玄商君立刻拱手回礼。

“夜昙公主并无不妥,只是……还在生气。”

    “是这样……”青葵沉吟。

    “……那青葵公主,我先回去了。”少典有琴还是不放心夜昙一个人在殿里。

    “等等小玄子”,青葵制止了他,“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先去劝劝她。”

    “……好。”玄商君想想夜昙伤的地方,也觉得自己若在,不是很方便。

    “走,去朝露殿。”青葵吩咐了身边的侍从。

    “是。”

    ——————————

    朝露殿。

    “姐姐……”夜昙拉住青葵的手,却不起来。

    “这血……”青葵看了床单上的血,心里已有了判断。

    果然如同自己猜想的那样。

    方才那疼痛就和她来癸水时一样。

    “昙儿,你不起来,可是害羞啊?”青葵故意打趣在床上挺尸摆烂的夜昙。

    “才……才没有!”不出所料,夜昙极力否认,“我怎么可能会害羞!”

    “那你起来,姐姐教你怎么用月事带,好吗?”

    “哎呀”,夜昙一把夺过青葵手里的白色绸带,“我知道怎么用的啦!”

    一瘸一拐地往官房走去。

不多时,换好裤子的夜昙别别扭扭地回来。

    她总觉得垫上那个劳什子玩意走路很奇怪。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青葵朝夜昙伸出手,后者非常乖觉地牵了上去,挤到青葵身边靠着。

    “昙儿,你要记住,这个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暖”,青葵摸了摸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

    之前她还被冷水浇了,更是要注意。

    “喔。”

    “昙儿,你已经长大了,不可再如此任性。也不可和之前一样,与那些外男走得过近,知道吗?”青葵见夜昙不以为意的样子,忍不住唠叨,“来了癸水,就可以……为人母……礼不可废……”

    “生孩子,然后早死啊?

    “……”青葵被呛得说不出话。

    “喔我知道了!是姐姐你等不及要去神族生孩子了吧!”夜昙嘴上向来没把门的。

    “昙儿你!”青葵面上一片通红,“胡说什么呀!”

    “哼!”夜昙别过头。

    她才不要像母后那样呢!

    她还想要好好过把做沉渊女主人的瘾呢!

    “好了昙儿,别闹了……听我说,来癸水时,我们会比平日容易生气,所以你要记得控制一下脾气。”青葵意有所指。

    “我本来就容易生气!”夜昙拒不承认。

    控制不了!

她就这暴脾气!

    “你可是还在生小玄子的气?”青葵开始说情。

    “经过这一次,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是真心为你着想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相信他啊!哼!”夜昙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就算是亲人间,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啊!

    何况她和他,就是主仆关系,哪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

    “昙儿,若你不尝试去接受别人,那这朝露殿就会永远只你一人,不是吗?”

    青葵自是明白夜昙的心。

    “你其实都明白的,对吗?”

    “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值得。

    她平时总说自己不相信男人和爱情,也不相信女人和友谊。

    但……有那么几个人,她还是相信的。

    至于这个小玄子么……

    是青葵做的保。

    他虽然只是个内侍,却和她讨厌的那些男子都不一样。

    也不像别人那般奴颜婢膝,还是对她胃口的。

    “其实小玄子,他和兽界少主,和慢慢都是一样的。”青葵依旧不厌其烦地劝。

    “好了啦!那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让他继续留在这好了!”夜昙的脑袋滑倒青葵膝盖上。

“这才乖~”青葵顺势摸她毛绒绒的脑袋。

    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

    青葵走后不久,玄商君就回了朝露殿。

    “公主,你……好好休息吧。”他从青葵那里听说了情况,现在觉得……

    更尴尬了!

    说着,少典有琴就要走。

    “等一下!”夜昙卷了被子,坐在床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

    夜昙回忆了一下自己和青葵说话时候的语气。

    “?公主有何吩咐?”

    “你别走嘛~”

    话音刚落,她自己就先抖了一下。

    玄商君也愣住了。

    要不是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出毛病。

    夜昙一阵恶寒。

不行不行,太嗲了!

    “去哪儿啊你!”

    “没本公主的命令,你不准走!”

    学撒娇失败的夜昙公主又和往常一样颐指气使。

    “过来!”

    “……”考虑到夜昙的身体情况,还有她特意递过来的台阶,玄商君决定展现出一个成年人应有的成熟。

    他走到床边蹲下,“公主?”

    “坐下。”夜昙朝着床沿努了努嘴,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瓶子。

    这就是她下午捂着屁股去问帝岚绝讨要来的金疮药。

    “衣服脱了我看看!”

    其实内侍们打的是背,夜昙之所以会被打伤屁股,是因为她着急忙慌,趴着的位子不太对。

    “……多谢公主,我一会儿自己上点药就行了。”他根本没什么事,再说男女授受不亲,哪能让她看!

    “自己来……你是有三头六臂吗?”某人又开始大声威胁,“再不脱我扒了喔!”

    “我自己来!”玄商君赶紧谢绝,“自己来!”

    这小公主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玄商君解下腰带,但并未把外衣都脱了,只是松开了系带。

    他又不是真的内侍,怎么好这样失礼。

    “你这算是……香肩半露吗?”夜昙当然没忘记嘲讽他几句,随后,她旋开了盒盖,用手指挖了一大块金疮药,将自己的身子往床里转了半圈,另一只手去拉少典有琴的衣领,预备给他的后背上药。

“咦?你伤哪儿了?”夜昙揉揉眼睛。

    莫非她眼睛也出问题了?

    “公主,其实我是……”玄商君刚想说自己有内功护体,根本没伤。

    夜昙的指尖和药膏已先一步按上他的肩头,瞬间,那冰凉的触感激得他身体一震。

    随后,他就觉得背上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夜昙只觉得自己唇上冰冰凉凉的。

    “呸呸呸……”

    她好像还不小心吃进去一点金疮药。

    好辣!

    “不准动!”

    “……”

    “好了!”夜昙在虚无的伤口上涂完了药,又将那瓶子塞到少典有琴手上,“之后你自己涂!”

    这其实就是在表达和解,玄商君自然明白。

    “多谢公主。”少典有琴接过瓶子,指尖在瓶身上摸过一圈。

    他们都还是习惯这种命令来命令去的语气。

    “公主,你……还想报仇吗?”

    “当然!”

“……”

    “你刚来这里,可能不知道这宫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夜昙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能平静的说话。

    “宫里什么都会发生。”

    为了挣脱牢笼,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可还是没有用。

    厄运,就如拨不开的浓雾,笼罩着她。

    “他们欺压的对象,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就连青葵,都有人敢嘲笑。

    “那些耻辱,有志气的人是不会忘记的!”

    她要是不靠自己争取。那冷宫里的女子,大约就是她的下场。

    “可是公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可以等以后……”

    “若是当时不在意,不生气,久而久之,就会真的忘记。”夜昙的手摸到枕头底下。

    那里还放着她后来捡回的“面具”。

    “你知道吗,仇恨多了以后,那些发不出的怒,很容易就会记不清的。”所以她都是当场就报复回来。

    “等我报复完他们以后,我就可以忘记了。”

    “可报复……也许不会很顺利,你也不一定会开心,不是吗?”

    “那又如何?至多万劫不复,我才不怕!”

    一路上她受过的难还不够吗?何惧之有?

    “……”

她的志气,他佩服。

    她的勇气,他自己,怕也不能及。

    ————————————

    “公主,该起床了。”寝宫的门被推开。

    “干嘛!”她肚子疼,根本懒得起来好不好!

    “一大早又来管我?”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信不信本公主这就把你赶走!”

    这都快中午了。

    “嘶……”玄商君沉吟片刻,突然捂着肩坐下来,表情显得很痛苦。

    “你怎么了?”夜昙的眼睛向来很尖,何况她早就隔着帐子在注意玄商君的一举一动。

    “伤口……裂开了。”玄商君装模做样地弯下腰。

    为了哄夜昙公主起床,他也算绞尽脑汁了。

    夜昙撩开帐子,开始穿鞋。

    “我看看!”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昨夜真的看走了眼。

    玄商君赶紧躲开夜昙的手。

    ……这么灵活的吗?

    而且衣服上也没有染血。

“你故意的啊!”夜昙将人一推。

    不好,她生气了!

    玄商君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玩意儿。

    “好啊小玄子,胆肥了啊你!”夜昙气呼呼地坐下,“竟敢欺瞒本公主了!是不是皮痒了啊!”

    “喂!你干嘛呢!本公主和你说话呢!”

    “送你的。”玄商君将手里的木刻人偶递了出去。

    “这是……”

    那夜,等她回宫之时,他闲来无事,就借了夜昙桌上的工具刻了个木头小人。

    之后就兵荒马乱的,直到昨夜回房才想起来。

    “公主要是还生我的气,不如就锤它几下?”

    “你让我把它当你啊?”夜昙接过人偶。

    她将这个礼物理解为对方在向自己表示知错了。

    “幼稚!”夜昙朝人“哼”了声,顺手弹了弹不倒翁木偶的脑门。

    “就这……这!这就想让本公主消气啊?”她的眼珠转过几圈,“告诉你,这根本不够!”

    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出气的方法!

    “你坐这!”

    “今天你必须让本公主出了这口气!不然本公主日后有个三长两短的……就都是你的问题!”

    “做什么啊?”面对蛮不讲理的夜昙公主,玄商君只能顺从。

“你当奴隶,我当主子!你必须对我言听计从!知道嘛!”

    “……”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翻篇。

    于是,离光夜昙主导的第一出戏剧就此诞生。

    ————————————

    “好吃……”夜昙咬了口桂花糕。

    演了一天的戏,她早饿了!

    “公主,你慢点。”

    “好好吃!哎呀,怎么就剩这么点了啦!”

    “咳……”这糕他也吃了些,“那下次我多拿些。”

    反正宫里的东西都是她们家的,不算偷。

    日子久了,玄商君的观念已有些许变化。

    “……算了,本公主……也不是很饿。”朝露殿吃的有固定的配置,这点心可不算在内。

    她可不想他因为这种事情被抓住,到时候又吃一顿板子。

    “公主,你真的不饿吗?”玄商君眼中带着怀疑。

    毕竟夜昙公主之前胃口就很大。

    “不!”夜昙继续嘴硬。

    “公主”,玄商君无情地揭穿了她,“我听到你的肚子在叫。”

说着,他还轻轻指了指她肚子的方向。

    这下夜昙也说不出狡辩的话了。

    “可是,万一你被抓住了……”

    “大不了就再挨一顿板子好了。”反正和她在一起,挨打是少不了了。

    “……”除了姐姐,在这宫里,倒是真的没什么人再把她放在心上。

    “……你哭什么啊?真的那么饿吗?”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拿。”

    “哇啊——”夜昙哭得更大声了。

    她之前看过嬷嬷的书,这种时间女子就是比较容易感动啦!

    都怪月事!

    “那是肚子疼?”那厢,玄商君还在猜女孩心思。

    “哇啊——”

    “要不……再喝点红糖水?”玄商君也不知道如何劝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只好递上一杯青葵特调的红糖水。

    “呜……”尽管不喜欢喝,夜昙还是接过然后一口闷了。

    翌日。

    夜昙还是抱着肚子,卧床不起。

    “怎么了,红糖水喝了还是不管用吗?”

    “不……不是”,根据过往的经验,夜昙感觉自己可能吃错什么东西了,“我肚子好疼……”

奇怪,按理说也不该疼这么多天啊。

    “手给我。”玄商君的指尖搭上了夜昙的手腕。

    “这是……中毒。”

    “……”夜昙甚至翻了个白眼。

    莫名其妙的刺客,今年可能特别多。

    此时,正在学堂上课的青葵也感觉到了莫名的痛感,跟钝刀子割肉似的。

    下学后,她没有回日晞宫,而是来了朝露殿。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昨日她只喝了红糖水,吃了些桂花糕。”玄商君表示,桂花糕自己也吃了点。

    “那红糖水还有吗?”还有的话,倒是还能够去验一验。

    “……没。”她都一口闷了。

    几人面面相觑。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帮人又来报复我?”夜昙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他们最可疑。

    “真是太过分了!”这下,连脾气最好的青葵都拍了桌子。

    “我一定要再向父皇禀奏!”

    “青葵公主,依我看……”玄商君对离光旸能主持公道这事也不抱希望了。

    先前,考虑到操纵星辰需要不少法力,他又没有身份,只能寄希望于让青葵影响暾帝。

可事实证明,以离光赤瑶为代表的神权是不可动摇的。

    看来最终,这事还是只能以私刑了结。

    是的,最后,玄商君还是带夜昙去将那些贵胄子弟都狠揍了一顿。

    夜昙公主给他的仇人们都加了一回官。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今,她终于可以把那纸面具烧掉了!

    ————————————

    朝露殿。

    “公主,你去哪儿了?”玄商君坐在书桌前一整天,看见夜昙回来了,才舍得抬头。

    “你来看看。”

    “这些是什么?”

    “机关。”

    不仅是为了防刺客,他其实早就想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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