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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大婚
在侧山一隅，花狐再度见到凌常乐时，他脸色仍有些苍白，他怒声数落：“小祖宗，你硬撑什么？那法阵岂是凡人能抗一个时辰的，你当真不怕折在里面？幸亏上天庇佑，算你命大！”
凌常乐知他在担心，不好反驳，只微微一笑。
花狐翻个白眼，冷哼道：“你没事，我差点出大事！你吐那一地的血，宗主夫人一怒下几乎要把我当细作处理，若不是你尚能解释几句才晕倒，今日你出门便是来给我上坟！”
“这不，都还活着。”凌常乐身子往旁边一块大石上靠了靠，示意花狐过来。
花狐无奈地在他身旁躺下，衔了根草咬在嘴边，虽未多问，心中却知凌常乐心事重重，不似以往。
山风轻拂，草木沙沙作响，寂静中竟生出几分萧索。
凌常乐目光凝重：“师兄，那法阵确实叠加了世间最煞的活尸生魂阵，经年累月的燃生魂。”
花狐微微一震，虽心中已有猜测，听到这话依然不免震撼：“活祭元神，以至肉身不腐……又称活死人阵，其阵之所以只是传说，一则，需要布阵者自祭，二则，若人熬不过这炼狱般的苦痛而亡，魂魄随之消散，整个阵法且功亏一篑。”
他倒抽口气，“布阵者，究竟是有多恨自己……”
凌常乐低声问：“师兄，还敢和我去破阵吗？”
花狐侧头瞥了他一眼：“上了贼船哪里敢下？”
凌常乐笑一笑，目光飘向远方，正色道，“所以，师兄很清楚那阵中之人是谁。”
花狐吐出草茎，冷哼一声：“我花狐虽爱财，也讨厌世家权贵的傲慢，然更厌恶那些卑鄙无耻之徒。况且，那人若活着，我也是高兴的。”他抬头望着一片飘过的云，语气深沉，“我曾见过亡乌、亡辰国破后的修士，沦为奴隶，种下血奴咒，被人随意售卖。即便落邑城中有我讨厌之人，可也有亲人友人，有数不尽的善意陌生人，我不愿此厄祸降临于我南簏。”
凌常乐沉吟道：“是啊，国破，岂止家亡，修真界便是如此残酷。”
花狐又看他一眼，缓缓道：“可你也知，当年他生机断绝，如今竟在极煞之阵存活百年，怕是……”
凌常乐仰望天空，低声道：“他很好，只是脾气偶尔有些坏。”
那人总是在寒潭边那棵最茂盛的夜合绒树下静坐，凌常乐如今才知，那里不仅是阵眼，更是他的牵挂。
花狐叹气：“难道指望你说他不好？”
已过百年，他的至亲依旧不放他出来，又是为何？话到嘴边，花狐终是咽了回去。
只神色凝重道：“要破此阵，需布阵者至亲之血，你可有办法？”
凌常乐无奈笑道：“能打谁主意？又敢打谁主意？”
正当两人苦想替代之法时，司空千羽出关了，真是峰回路转，瞌睡遇枕头。
议事厅内司空千羽端坐其中，面容未变，褪去稚气，增添了几分沉稳。
凌常乐依言坐下。
凌氏和宗主对视一眼，缓缓说道：“常乐，你可知应天凌氏当年为何送你至少空山？”
该来的终究会来。
凌常乐心中微震，神色肃然道：“常乐知晓。”
两人皆微微松了口气，夫人柔声开口：“千羽如今已到婚配年纪，婚事自然要早做打算。”
宗主点头：“若你无异议，这桩婚事便择日安排。”
凌常乐立起行礼，谦恭道：“常乐无异议，只一事相求。”
“何事？”
“常乐以男子之身嫁入司空家，恳请婚宴一切从简。”
自从出了那事，凌氏是最不喜宴席之事，自然同意，“按你所言即可。”
凌常乐深深施礼，郑重道：“多谢宗主、夫人成全。”
花狐闻言，忍不住挑眉道：“你想借大婚引司空千羽入阵？”
凌常乐笑道：“不止，唯有大婚之日，我才有机会见到老祖。”
“老祖？见他作甚？”花狐疑惑不解。
凌常乐眸光流转，含笑道：“难道你以为，我要硬闯阵法不成？”
花狐一怔，随即反问：“否则还能如何？”
“的确，若大婚之日老祖不现，咱们也只能硬闯，但若他现身，我便打算赌上一赌。”凌常乐缓缓道来，语气透着几分从容。
花狐苦笑：“你想诓老祖么？这胜算有几成？”
“五五。”
“说了等于没说。”花狐叹口气。
凌常乐轻拍花狐肩头，笑意盈盈道：“我是个认真的赌徒，五成赢面，便是赢。”
“小师弟，你这乐观劲，不妨再给自己添上一成。”
花狐打趣完，又问道：“少宗主的大婚要被你搅和，会不会有些可怜？”
凌常乐眸光深处透出一丝洞悉，“恰恰相反，他对这婚约同样不喜，否则当年怎会突然闭关，一闭便是八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