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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坡下面的池塘被几棵树围得严严实实，落叶腐烂在池塘里，靠近了能闻到带着些土腥的臭味儿。
脚下泥土潮湿软滑，程蕴留一个没注意摔地上，直接坐着滑下去，还好树多，他伸手抓住一棵黑色的书树干，才没有直接掉下去。
手掌有些湿润，他抬起来一看，上面沾着红色的血和细细密密的小虫子尸体。
那棵树干颜色其实是灰色的，小虫子爬满整个树干，才看上去是黑色的。
“我特么……”程蕴留生无可恋，有时候挺想死一会儿的。
孟连雾将他拉起来，再下去时候大家都小心避开树。
池子里的水很臭，没有什么鱼虾，看上去死气沉沉，程蕴留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孟连云找了个棍子，在水里拨弄两下，水波荡漾开，他扯回棍子时候，手上棍子蓦然一重，像是有什么东西跟他拉扯一样。
棍子是分叉的，勾出一件红色破棉袄，因为吸满了水和泥泞，袄子很重，很费力才拖上岸。
程蕴留看了袄子一眼，眼神余光忽然捕捉到水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踩在他肩膀上的黑猫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
水面宽大的落叶下面，探出半张绷得肿胀发青的脸，鱼一样灰白的瞳孔死死瞪着他们。
两兄弟察觉不对，一齐回头，那东西迅速缩回去，水面上只剩下一圈涟漪。
“是有什么东西吗？”
“有，我想把水放掉看看。”
程蕴留环视田埂，右边地形向下，如果挖个沟，放水很容易。
“我们车里有铲子。”
他们艰难得爬上去，猫怕脏了脚，后脚踩程蕴留两肩，身体抱住他的头，看上去像猫耳帽子。
石墩旁的车几乎报废，程蕴留想起昨晚的梦，他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生怕看到了两具尸体。
还好并没有，车门是开着的，里面还有他们血迹，看着有些吓人。
孟连雾说，他们醒得早，架起程蕴留一瘸一拐往回走，半路上碰到卖早餐那大哥，四个男人挤摩托，跟三哥摩托队一样，晃晃悠悠到医疗点。
程蕴留把车后座给拆了，越野车里的东西都塞进来，俩兄弟看着车架唉声叹气，不知道出去后要不要赔车钱，要不然真的要去接私单了。
“你们还有私活？”
“有的，比上班挣的多了多。”他俩骄傲地说。
程蕴留想起舒天簇，赞同点头，那家伙可赚不少。
“以后有机会，我给你们介绍点生意。”他好奇问：“对了，你们主要做什么。”
跳大神还是看风水？
“我送快递，当跑腿小哥。”孟连云说。
“我哥送外卖，有时候做代驾，一个月我俩加起来，有万把块收益呢。”
程蕴留：“挺好，未来可期。”
东西全部拉回来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云层很低，但是透了点阳光，气温也变得些许闷热。
“看着快下雨了，得整快点。”孟连雾看了看天。
他们沿着田埂挖，每个小时后，池塘水基本排空，其中味道实在难以言喻，特别是只剩下一堆淤泥。
零零散散的骨架几乎铺满池塘底部，男人的，或者女人的衣服裹着淤泥也一起堆砌里面。
“来不及超度了，直接把骨头捡起来，烧了，最简单了。”孟连雾累的大汗淋漓。
他们带有连体下水服，军绿色的，厚实，但是只有两套，程蕴留伤的比较深，没让他去淤泥里，分个捡柴火的活给他。
山上干柴多，猫个头小，但是力气大，叼起干木头桩子的杈，拖着就跑，皮毛下肌肉轮廓漂亮极了。
程蕴留忽然就想起“山上一把火，下山派出所”。
不过这地方又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应该没事吧。
他搬运好几趟，累得气喘吁吁，眼前有点发黑，在山坡上坐下来歇了会儿。
忽然，他发现下面小路上有俩人路过，一男一女，他们本来低头走着，忽然抬头看向程蕴留，女人脸上表情忽然变得愤怒，指着他，嘴里一张一合，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男人也沉着脸，抬起手对他招了招，是让他过来的意思。
程蕴留一脸疑惑指着自己，那人点点头，脸上笑意越来越大，但是离得远，他没看到。
于是他拍了拍屁股灰，打算走过去问问什么事。
毕竟大太阳的，阳光温暖，不可能是鬼吧，说不定是孟家兄弟口中的迷路人呢。
程蕴留刚走几步，后背蓦然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下子扑倒在地，他爬起来，看看自己是不是被野猪给创了。
黑色阴影从他头顶越过，直冲俩人跟前，他们惊慌失措往林子里跑，身影一瞬间变得透明。
“我靠！”
黑猫款款走回来，抬起爪子，给他脑袋敲的“邦邦”响。
白骨早就捡出来了，堆放在空地上，至少九个骷髅头，此时及时有大太阳晒着，靠近还是有很重的阴寒感。
程蕴留把最后一捆扔地上，跟他们说了捡柴时候遇到两个鬼。
孟连雾一脸复杂：“你这倒霉运气。”
他跟程蕴留解释，所谓月满则亏，阳极必阴。
正午阳光最大，原本应该是阳气最胜，恰恰相反，正午阴气也很重，很多地区的父母会让孩子不要正午出门，他看到点东西也正常。
火烧的噼啪响，燃起一阵阵黑烟，快灭时候，孟连云抱着一箱纸钱过来，倒上去烧了，连着草木灰，骨灰一起埋进土里。
也许是火势太大引起的不小动静，有人过来了，是老罗。
程蕴留警惕看他：“你要去打报警电话吗。”
老罗把自己手机递给他，笑着说：“舒先生那边来电话，说有些事要叮嘱你。”
程蕴留狐疑接过，喂了两声，信号不良的呲啦声后，响起回应：“小留啊，是我。”
“呵，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