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观察(2/2)

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baikecu.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中午吃饭时孟衫还想让孩子再待一天,“陪阿姨再住一晚哈,行不行呀。”

    孩子童言无忌脱口而出,“你做我妈妈吧。”

    孟衫一听特高兴,笑的前仰后合,“真的假的,那还是做你干妈吧,不然你妈妈要吃醋了,或者给你妈妈打个电话,通知她,说你有新妈妈了。”然后下一秒,发现宋槐不自然的表情,“怎么了,没事儿吧。”

宋槐摇摇头。

    “你们妈妈呢?还在老家?”

    “啊,对,还在。”

    “都还好吧。”

    宋槐攥紧筷子,挑一粒米饭,勉强挤出个笑,“挺好的,都挺好的。”

    宋槐嘴硬不是一回两回,她不想对任何人提起,对别人来说妈妈是爱的象征,于她而言,则是痛苦到不能再痛苦的东西,伤口愈合,里面肉却还在溃烂,烂出脓疱,戳一下能疼死。

    她妈妈叫宋妍,长得很漂亮,柳叶弯眉,红润的嘴唇,水灵灵的眼睛,黑而浓密的卷发。宋妍经常涂红指甲,很长。按理来说,有个好看的妈妈是大部分孩子的骄傲,可宋槐却相反,因为就是那好看双手,曾狠狠掐过宋槐的脖子,又或者抱起她来,两人在车站前狂奔,高跟鞋敲打地面,气都喘不顺,望向已经开走的火车。

    宋妍经常愤懑,她告诉宋槐,你爸远在南方,在广州十三行搞生意,嫌咱们这小破地方没机场,每次来回都得坐火车——破旧生锈的,瓜子花生矿泉水的绿皮火车。

    随之那张大红唇上下动着,黏腻的,滚烫的红,“听见了?以后别再让人说野种,骂你也行,别给老娘听见。”

    “那我爸叫什么名字。”

    宋妍不告她。

    2010年某个炽热之夏,当时她已经十岁了,关于三四岁的记忆早忘的一干二净,所以那位十三行的生意人是团黑影,模糊不清,如有具象覆盖在她身上,笼罩黑暗,将母女两人捆绑。

    -

    回神儿是因为后槽牙磕在骨头上,宋槐脑子嗡一响,嘶声看筷子里那块被啃干净的排骨,没肉了,大概走神太长时间。

    孟衫惊讶的问这想什么呢,转眼又往她碗里夹几块,“吃啊,管够,锅里还有,别可着那骨头啃了,我会觉得我俩招待不周。”

    晚上安顿好妹妹,独自坐公交回火锅店,汽车开过几站地心情才彻底平复,又买矿泉水猛灌几口水,后齿的疼痛终于有所缓解。

    她脑海中宋妍的样子好不容易被淡忘,现在却更清晰。

良久,跑上阁楼,再次站镜子前观察自己那张脸,把两个灯都打开,她掌心紧贴脸颊,哪里像?对,那双眼,眼角多几分弧度,像猫的眼睛一样,可她眼中多得是天真神态,淡淡的,没一丝欲色和谄媚。

    只要她不笑,永远绷着脸,就是普普通通,清清白白的人。

    次日早晨温诚给她发了消息,宋槐没顾上看,首先准备早饭,面包或茶叶蛋,随便往嘴里一塞完事,再背对晨光拉开卷闸门,半空中如金粒的浮沉一落,开始准备洗车,给库里滞留的车保养。

    每日如此,日复一日,过的很枯燥。宋槐不像温诚,是个自己找乐趣寻开心的人,他会在工作时听歌,在会议间装点盆栽,会在加班后坐吧台喝酒,

    又比如,温诚会亲自来找她斗嘴,往洗车行门口一站,再款款走进去,跟回自己家似的理所当然,“来拿车钥匙。”

    “稍微等会儿啊。”

    “想私吞车主财产?”

    “我不稀罕,”宋槐继续擦车,“就算出去偷车,也不会偷你的。”

    “是吗?我的车很恶心?”

    “很晦气。”

    温诚也只是点点头,完全没把她话当回事,闲适坦荡的往那一站,“你那点怼我的话毫无杀伤力。”

    “能少说几句么?不要影响我洗车。”她只余光看到他就烦,“这不是你家。”

    温诚大笑起来,上身微微后仰,这女人也真是。

    “......”他开始呛她,“还是那句话,服务行业都像你这样态度就完了,别毁了我今天的好心情。”

    “大清早的,跑过来拿钥匙还得被你骂几句。”

    “好歹我在这洗车又换汽配,受的待遇也该好点吧。”

    宋槐听见温诚声音略有疲惫,看他眼下发青,应该是熬夜工作或加班开会了,她声音终于没那么冷硬,“我给你钥匙。”

    当温诚把钥匙握手心时,宋槐听到耳边认真低沉的话语,“和平相处,别总横眉冷对的,我是你敌人?”

那倒不至于。

    宋槐摇摇头。

    “国庆还开门么?”他问。

    “正常开,我全年无休。”

    “真不会累死?”

    “死了再说。”

    “.......”温诚真有够无语。

    他原本想问问宋槐国庆什么安排,出发点很友好。他今年国庆说不准要不要回老家,陪陪自己亲爹,老爷子独居惯了也不再给他打电话。

    前些年每到该交水电费,物业费,温诚刚把钱汇过去,老爷子必在电话里说道,他说,年轻人不啃老在外面会很辛苦的,自己在外开垦,就不要再负担他的费用了。

    这话磨的温诚耳朵起茧,他通常无奈笑几声,“还开垦,你当我什么呢,黄牛犁地么?我倒没那么多苦力要做,你那几个费用我还能交得起。”

    是累了点,但一点不苦,人生在世,没有喝露水就能苟活的,工作这么些年,他也没矫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