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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带我去看看她,不知她又在做什么怪了。”灵琅脑海中浮现仁华的模样。
沈莲丰立即命人去备车马。
出了殿灵琅微微仰头,明堂的灯火日夜不息,在夜色里呈现一种朦胧的光影,像月色流照其上。
车马挂灯,在长长的宫道里行驶,偶有抄近路的士子路过,他们不敢给皇帝瞧见,纷纷避开在灯光之外。
脚步声被轮毂声覆盖,大家都以为自己躲得很好。
有时灵琅觉得烦,为什么天下不可以都是聪明人,这样事情办起来多爽利,永远前进就好。不过这样的时候她就会问自己:陆笙算不算聪明人呢?这天下又要前进到哪里去呢?
登上此位,看得太清楚疑心就会一点点增长,随之而来的小人、佞臣便依附而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十二三岁觉得是王气,二三十岁觉得是权力,如今……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能是万民的晦气……
“陛下,快到了。”沈莲丰的声音温和。
灵琅从自己的忧思中钻出来,沈莲丰替她拨开绣着芙蕖的锦帘,扶着她去找自己的女儿。
忽然有种戏弄心情返照,她让沈莲丰阻止唱名的黄门,轻飘飘慢腾腾地朝仁华寝殿走去。
仁华不喜欢灯火通明,总是在一处亮着灯,灵琅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拿笔涂画,宫人也不在身边。
可自己的出现并没有让孩子的脸上出现光彩,在灯火下她满脸惊诧,这种眼神灵琅很熟悉,是害怕。
“拿出来吧,画的什么。”灵琅有些无奈,难道是今天自己发的脾气太大?
仁华站起来,却不肯把画交出来。
灵琅看一眼沈莲丰,沈莲丰慢慢走过去,离得近了她发现仁华快要哭出来,眼睛里惊恐异常。
“公主,陛下只是来看看你。”她出言安抚。
“仁华!”灵琅用略显严厉的语气喊她的名字。
仁华公主的泪水涌出,但手还是没有伸出来。
沈莲丰心狂跳,她大概明白了公主要藏的是什么。
“陛下……公主今日被您威严所吓,不如择日?”
灵琅不说话,偌大的宫室只有一树铜灯在燃烧,气氛紧张到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沈莲丰的身影遮住仁华公主的眼睛,叫她不必被灵琅的眼神洞察。
“算了,改日再来考校你功课,若是喜欢画画我差遣崔怀照回宫教你。”
沈莲丰看着灵琅转过身,快步跟上,身后的仁华却跪下谢恩。
“仁华谢陛下圣恩。”她用的不是母亲,而是陛下。
黑夜中宫车的车轮声碾压过宫道,车声回响。
回到寝殿,灵琅问沈莲丰:“丰娘,这件事要处置么?”
沈莲丰听到灵琅这样问道:“不知陛下指的是什么?”
“行了,你还要瞒我么?丰娘,今天我很累了。”
“陛下仁慈,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还不知道画了什么么?或许是公主在画什么让您开心的东西。”
沈莲丰轻轻将皇帝发上的玉簪抽下,手拖着将要松弛的头发。
开心的东西?或许吧,但怎么可能。侍奉完皇帝,沈莲丰要告退,灵琅嘱咐她好好管教一下一些不安分的宫人、黄门。
沈莲丰心想,管教可重可轻,但总比叫公主那的所有宫人与黄门统统受杀头之罪的好。仁华公主今天那么害怕,只可能因为一件事,她在画自己父亲的肖像,之前宫内有些风言风语,她是知道的。
已经死去的皇帝不应该再出现在这座大明宫里,就算名字也不应该。
夜风如月冰凉,沈莲丰叹一口气。
灵琅在宫殿内,四周的门虽然已经关了,但还是免不了丝丝缕缕的风流进来,帘帐轻轻晃动,她心惊一时无法入睡。
这样的日子每年都有几回。
仁华画的是李同铮,她心里清楚。
照理来说,她应当处百人死,只是不知是年岁增长还是当皇帝有了心得,如今她已明白在无法目视的地方总有违逆存在是正常的,哪怕她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不会因此全然顺自己的心意。
灵琅忽然想到陆笙,是的,还是陆笙。
仁华对父亲的好奇与陆笙对父亲、母亲的想象或许是类似的。她知道陆笙的身世,无法生育的父母,被领养后与外婆一起长大,最后无法弥合的亲情裂痕。那年她才二十岁出头,有善于洞察的眼睛和脆弱的心,会幻想双亲的模样。
这是一种天然的好奇,无法扼制,同类自然拥有的为什么自己没有,所以哪怕千百金银至高无上摆放在任华面前,她该好奇的还是会好奇。
灵琅反复告诉自己。
又不知道她好奇的是李同铮的哪一段岁月,今夜灵琅的记忆被月色轻濯洗,其实关于李同铮的各段时光她都记得很清楚。
可是大概没有机会告诉仁华,除非哪天她当了皇帝,朝堂更替一代,回顾往昔进行对比的对象不再是李同铮,而是她。
思绪摇摇欲坠地飘啊飘,她忽然喝到自己亲手把毒酒递给李同铮的那一刻。
反复折叠的色彩,郎官清的气味,蛛丝盘结的佛殿还有他的那句话。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们补饮一次交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