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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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广州城城西的南海公府正举行一场盛宴,府中彩烛高燃、灯影幢幢,丝竹管弦之声缕缕不绝,锦衣舞姬身姿曼妙若惊鸿游龙,华服宾客络绎往来,好不热闹。

    宴厅楼榭边缘处,小径掩在苍郁林荫中,路旁零零散散错落搁置数座石灯,昏暗孤光铺射开来,驱走混沌夜色。因是入宴客楼榭的必经之路,小径上时不时便会有数名端着瓜果菜蔬的婢女穿梭而过。

    “怀王世子真俊,同三姑娘在一处,好是般配!”

    “是呀……”话到嘴边,也不知是想到什么,领头的婢女应了一声后,勾唇别有深意道,“……说不定再过几日就应称三姑娘为世子妃了!”

    “可……世子不是有世子妃吗?今儿也来赴宴,也并不如传言那般……已半条腿踏进阎王殿,就等咽气收尸了。”

    “哼……装的病吧!”领头婢女轻慢瞥了眼同伴,面露讥讽,“都知道三姑娘同世子郎有情妾有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侣,可偏偏有那蛇蝎毒妇夹在中间坏人姻缘。她因妒将三姑娘推入水后,想推责就称病。今日还舔着脸来赴宴,真是不要脸。我听说啊,世子不喜她,这婚事是她强求来的,就连成亲那日世子都是被绑着逼拜的堂……老天要是真睁眼,像这样不要脸的毒妇真早日归了西,腾出世子妃之位,才是大善事。”

    盛宴正酣,左右无人,婢女间的谈话也稍稍大胆肆意了些,只是奈何林间清幽,即使相隔甚远,这些话也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晏菀耳中。

    她静静就着杯沿吞咽下一口清水,压住腹胃中翻涌腥腻气,耷下半睑眼皮,鸦羽长睫掩住眸中暗了暗的神色。

    唉……明明南海公府这么大的园子,怎么就突然小了起来。她才不是什么毒妇,为成全自家夫君与赵三那对苦鸳鸯,躲在这来吹吹冷风,就听见了五波议论“她”这蛇蝎毒妇是如何坏人姻缘、害人性命的了。

    “这南海公府也太没规矩了吧!连下人都敢妄议宾客,张口胡说……看我不去撕烂她的嘴。”晏菀的婢女倚翠是个炮仗性子,自是听不得他人污蔑自家主子,当即跳起来,撩起衣袖,要往外冲,就与迎面引着人而来的叠云撞个正着。

    晏菀见清叠云身后的锦衣丽人赶忙挣扎着起身,然喉间痒意顿生,捂着嘴猛地咳嗽起来。吓得那丽人赶紧上前替晏菀把脉。

    “世子妃初来岭南水土不服,体内瘴毒积聚,又落水以至元气大伤,我在排毒的基础上又另配伍药材固本培元,待会我将方子给您,明日支使仆婢去药房抓药即可。”

    “如此有劳了。”晏菀虚靠在叠云身上对着丽人致谢,不知是突然想到什么眉眼微颦,郑重起身对着丽人热切恳求道:“霍夫人,我家郎君不知为何,浑身发烫却又冒着冷汗,任人怎么叫喊也昏迷不醒,这完全不是醉酒之态。我刚到岭南就听闻,霍夫人出自医学名家,可否请你替我郎君瞧上一瞧。”

    说完晏菀才记起当世风气保守,这般恳求内帏妇人为外男诊治,实为不妥,随即又落寞地摇摇头,道着抱歉。

    然这位监察御史霍夫人华真是个真有医家菩萨心肠的,她听了晏菀这般说,不仅不在意所谓的男女大防,反而急切地让晏菀带路前去为她那便宜夫君诊治。

    晏菀看着前方疾行的华真,内心再次抱歉。她并不是故意要利用这般琉璃剔透心肝的人的,她根本就不是货真价实的晏菀,而是同名同姓,从异世界穿到这具身躯里的一抹孤魂。

    她醒来后得知自己已嫁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而那纨绔似乎又与其他人情投意合,可偏巧这又是桩御赐婚姻,不能友好协商和离,无奈之下才给萧崇璟下迷药送进客舍,再传信诱他意中人赵三去客舍,最后自己则带着大公无私的旁观者撞破这场私会,贤明大度地自请下堂成全璧人,自己也能靠舆论道德施压顺利和离回家。

一想到和离后的美滋滋生活,晏菀脚下步子轻快上几分,然客舍前不远的九曲廊桥上挤满了不少人,议论纷纷。

    见晏菀同霍夫人走来,不少人打量起晏菀,她们惑抱有同情的目光,惑抱有幸灾乐祸的目光。待晏菀走近,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路来。

    晏菀疑惑中,听见周遭传出“三姑娘”、“世子”、“扇子”这些词汇,心下明了赵三那边也同她一样,刻意引来看客撞破私情,好倒逼萧崇璟休妻再娶,于是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仿佛看见金灿灿的和离书向她招手走来。

    于是大步向前。

    今夜是十五,皓月当空,银辉撒了一地,再加上南海公府向来豪奢,十步内便设有灯盏,所以即使还有一大段距离,晏菀也清清楚楚地瞧见了地上坐着的那衣衫、鬓发凌乱少女脖子上的青紫色吻痕、从她衣襟中滑落的那把泥金小扇以及她那挑衅的目光。

    “姐姐,我与世子情投意合,还望姐姐成全。”

    姐姐?我说大姐谁是你姐姐呀!晏菀暗中腹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视线转至湖面,这湖便是上次原身与赵三一同跌落的湖泊。

    原身出身书香门第,幼失怙恃,是祖父母按着传统大家闺秀模版养大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温婉娴淑,难听点就是柔弱可欺,在来岭南不久她那便宜夫君就惹下这桩风流债,而债主赵三仗着显赫家世,要强拆这桩御赐婚姻,屡次挑衅到原身面前,都被原身默默忍了,后来原身也动过纳赵三进府的念头,但赵三想要的是怀王世子妃的名头,生了恶胆,自导自演了一场原身因妒推她入水的戏码。可原身向来体弱,救上岸后,又因体内初到岭南中的瘴毒尚有残余,即使不停灌进名贵汤药,熬了两三天后,终是去了。因而收蜜时不小心滚下山崖成了孤魂的晏菀,醒来后就成了莫名其妙背上毒妇头衔的怀王世子妃晏菀。

    而原身同怀王世子萧崇璟呢,也不算特别熟,往日在京城时,原身是京城有口皆碑的才女淑媛,萧崇璟则是闹得满城风雨的知名纨绔,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一面,却又是因落水,市井中陡生风言风语,原身祖母这才舍下老脸入宫向太后求下这桩婚事,可实打实的算,两人从初见到火速成亲到随萧崇璟被贬来到岭南再到今日还不满三个月。有什么感情呢?

    “你想我怎么成全?”晏菀反问道。

    赵三听后勾唇笑得妩媚,拾起折扇起身,步步逼向晏菀,拿扇柄抵着晏菀的肩轻点,“我与世子是真心相爱,刚刚世子也说了要休妻与我长相厮守的,姐姐识相,自是应……和离让贤。”

    晏菀身后的倚翠听后气不打一处,跳出来将晏菀护在身后,指着赵三的鼻子道:“你……你……太欺人过甚了!”

    “我南海公府出身南越王族,太祖起兵之时曾相助打下这萧梁江山,祖父又救过先帝性命,晏氏你祖父不过是个太傅,你凭什么配同我共事一夫!”

    说实话晏菀并不喜赵三咄咄逼人,以她真实的性子定会同赵□□着来,可为了和离,为了自由,她重重掐自己一把,硬生生逼出泪水,扮作小白花,凄凄惨惨地搂住叠云,怯怯道:“我和离就是。”

    赵三也没想到晏菀如此利落地就答应了,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恢复趾高气扬模样,高扬起下巴,对着晏菀说:“算你识相。”

    可万万没想到,还有拦路虎,而那拦路虎就是风暴源头——怀王世子萧崇璟本人。

    “合什么离!娘子你我姻缘是皇祖母亲定的,父王也只认你一个儿媳。晏太傅是三朝元老,晏中丞文人躯死守长风城,殉国后灵位入太庙,你又德才兼备,我怀王府的世子妃只有你才当得起。”

捣什么乱!晏菀愤恨地回头向抱着只鸡、衣衫完好整洁从人群中走出的萧崇璟望去。恨不得能立马上前给个大嘴巴子,让他闭嘴。

    可她不是给这货下了迷药吗?份量巨大,为什么此刻人还能清醒地站在这里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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